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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火车上醒来


2023的元旦,新年的第一天。

  J市的某一幢居民小区里,一辆救护车闪着灯,一路“嘀嘟嘀嘟”的鸣叫着,驶进了西侧26幢3单元的门前停下。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快速地进了单元楼。

  但没过多久,这几个医护人员就从单元楼上下来了,上了车,救护车又快速地驶离了小区。

  楼上有女孩的哭声传来,不是很大声,楼外的人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有呜咽声传来。若不是刚刚有救护车驶离,大家都好奇地凝神细听的话,大概这哭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同一个单元楼里有人又听到救护车的响声,打开窗子往外看,见救护车开走后,又关上了窗户。

  这年头,新冠频传,谁知道哪家的老人又中招了。

  这片居民小区里住了好多老人,自从新冠在全国大范围地传播开来后,这几天,每天都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大家都已经有些麻木了,还是管好自己,少与人接触为好。

  故事的主人公筱茉,此时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唯一的女儿月月,一边哭泣着,一边在给她换衣服。

  她此时已经离开人世了。

  ……

  1975年9月,一辆绿皮火车缓缓驶入J市的火车站。

  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嘴里唤着:“茉茉,茉茉,醒醒,咱们要下火车啦。”

  男子的肩膀上挂着一只帆布旅行袋。另一只手还提着两个装满东西的网兜。

  正随着人流走到了火车车厢的连接处,等着下车。

  “吱——”一声刺耳的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传来,火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车厢随着惯性扭动了一下,男子一个趔趄,正趴在男子肩上睡着的女孩,头磕到了车厢壁上,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入眼的绿皮车厢,让小女孩一瞬间就从迷糊状态清醒了过来,她睁大了眼睛朝四周打量着。

  这是哪?眼前记忆深处、已经模糊不清的绿色车厢,还有身边这些人的穿着,都让筱茉很是困惑?

  难道我这是高烧烧得进入幻觉或梦境里了?她想,都出现自己记忆深处童年时的情景了。

  对了,父亲,自己多年不见的父亲!自己都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现在在这个幻境里能看清楚他的容貌吗?

  筱茉赶紧把头往后仰,朝着父亲的脸上看去。

  真的是父亲!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不苟言笑的脸上,两道严肃而英气的眉毛,明亮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

  筱茉忍不住伸出手去揪了揪父亲刚刚新长出来的胡茬。

  正发现筱茉醒来的父亲晃了晃脑袋,企图摆脱筱茉的“毒手”,一边朝着筱茉说道:“醒啦,别吵哦,我们下车啦。”

  说着扭过头,随着下车的人流下了火车,往站台上走去。

  手上传来微微的刺痒,这梦境好真实,筱茉想到。

  她趴在父亲的肩膀上,闻着记忆深处那股子熟悉的烟草味,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她想,如果能一直这样趴在父亲的肩膀上,那自己就算一直陷在这幻境里不能醒来,也无怨无悔了。

  突然,她脑子里有个带点娃娃音的女声响起:

  【傻缺!反应真慢,偶都晓得你这系重生了!】

  【……啊啊啊!不对,偶又系怎么进来这里滴?妈呀,偶这系穿书了?沃去!……】

  筱茉脑袋瓜子里一阵兵慌马乱地的狂轰乱炸,差点把她给惊得魂飞魄散。这娃娃音是谁呀?说的是什么话?广东话嘛?也不太像啊。

  【你是谁?】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你,我,我……这也太不科学了!有谁告诉我?这是发生了什么?偶好好地看个书,还是本无聊纯虐的小说,吐了个槽,就弃文睡觉了,结果竟然就发生这种事?】

  【穿文偶看多了,重生文也不是没见过,可是有谁告诉偶,一具身体里,既住着一个重生灵魂,还要穿来偶这个不相干的人,是个什么鬼?】

  筱茉【……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穿文、重生文又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一会我一会偶的,听着倒是很像自家月月的说话风格。】

  【重生就是你已经死了,现在又活了,而且还是在你,嗯,现在你是几岁来着?你现在看到的情景应该就是你小时候的某个生活片段,你就是重生到这个时间点了。】

  【至于穿,指的就是穿越,穿越听说过吧?偶是看了一本书,那本书的主人公就是你,我的灵魂穿到书里来了,而且还是穿到了你身上!】

  【你说我这才翻了几页书,刚想弃文呢,怎么就穿进来了?偶不就是吐槽了几句吗?这年把看个无聊的文还不能吐槽了?】

  【悲剧了悲剧了,早知道,偶就多翻几页啊,也能知道你这死老太太的一生都经历了些什么?】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怎么开口就骂人?我就算真的死了,那也才五十多点,也还算不上老太太!】筱茉主动把“老太太”前面的“死”字给抹去了。

  【!果然是个死老太太,偶一点都没说错。】

  筱茉内心气愤无比,却一时回不出话,她刚刚听到脑子里的这声音说自己已经死了。而且还是重生到自己幼年的某个时间点?

  那也就是说其实自己已经死于那场新冠了?并不是高烧产生的幻觉?那自己唯一的女儿月月可怎么办呢?

  筱茉开始有些慌了,【那我有办法回去吗?】

  【别想了,有办法的话,偶还想回去呢!凡是这种事情一旦发生,想当场回去的可能性为零!】

  【而且,但凡发生这种事,那你上辈子的日子一定过得很糟心。】

  筱茉一愣,【可不是吗?自己这一生过得不仅仅是糟心,是遭罪啊,遭老大罪了。】

  【来了,我就说嘛,那书偶才看了个开头就知道了,所以才吐了下槽,哪知道这槽不能吐,这不,就让我跟着你历劫来了。】

  【死老太太,你快说说,你这一生都入了哪些坑,好歹我俩现在已经绑在一块了,不得不同生死共患难了,偶知道了也能帮你参谋参谋,避避坑啊。】

  筱茉【……我说你这嘴,从小没人教你么?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教呀,我父母双全,怎么没人教,你难道不是死老太太?还害得我跟你一起穿到这没手机、没网络、没SWITCH、没有剧本杀……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的年代里来。】

  【……SWITCH是什么?还有剧本杀?好像听自家女儿月月说过?】

  【死老太,别嚰嚰叽叽的了,赶紧把你那悲催的前世好好说一说,对了,还是先看看你这会是在哪里,是什么时候,按重生穿越文几乎打死不变的真理,这会要不马上会有坏事发生,要不就是你命运的转折点,会有你即将错过的好事情。】

  筱茉一愣,这会儿我前世遇上什么事了吗?

  这是刚下火车,这是去哪?实在有些想不起来这么久远的事情了。

  她看着眼前窄小的站台,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火车站工作人员,还有身边那些穿着清一色军绿、藏蓝夹着几个穿白衬衫的旅客,以及车站出口处那道锈变斑斑的铁栅栏……

  她想起来,这应该是自己被父亲从外地送回老家时,途经J市的火车站。

  【你快想啊,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然一会我们就可能又要再次入坑了。】脑子里那道特别的女声又在催她。

  【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啊?就是我父亲送我老家去。这是在途中,一会去汽车站转车,到了Y县后,还要再转一次车,才能到我老家。】

  【你确定路上没有遇上什么不好的事?车祸?小偷?或是什么异常的人?相师?道士?高僧?】

  【你想什么呢?这应该是75年,文化大革命都没结束,哪来的相师、道士、和尚?他们不要命了?到这大街上来晃悠?】筱茉想,这是谁呀?连这都不知道?

  【至于车祸、小偷,这些也没有发生。一路都很顺利地就到家了。】

  【这不科学啊?按道理你重生在这一年,那这年肯定是比较特殊的。你再想想,这一年之后,你的命运有什么改变没有?】

  【要说改变,就是我的童年生活差不多就止步在这一年了,这之后,我的日子过得就都比较凄苦了。】

  【偶就说嘛,这都是有定律的。这一年就是你转变命运的关键。你要想改变你前生的命运轨迹,那就得从现在开始,让你的生活不再回到原来的轨道中去。】

  【这也不是你说要改就能改的啊?我总不能现在从我父亲身边逃走,独自流浪去?这会我才五岁不到呢?就这年头,人自家的孩子都养不过来,哪有人乐意再多添一张嘴?就算去讨饭,都极有可能会饿死街头。】

  【若真要说能改变我命运的关键时刻,那得是我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想到这里的筱茉,心情也难以平静,她这一生最大的不幸,都是因为那一年。

  自己从小遭受来自母亲和大哥的双重家暴,好不容易熬到了初中,考到了区中学去了外地读书,才得以喘口气。但初中的那三年过得也是水深火热、度日如年。

  初中刚毕业那年的暑假,自己的父母突然就离异了,母亲坚持要把自己带走,不让自己留在父亲身边,然后她初中专的录取通知书,就被同村另一位与她同名同姓的人给签收了,而且还藏了起来,导致她错过了此生唯一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自那之后,母亲改嫁,后来又自杀离世,自己也因为找工作,遇上了个流氓而被骗,冲动之下伤了人,于是就坐了牢。

  从监狱里出来后,又遇上个没有担当的渣男,未婚先孕后遭到抛弃。

  自己又一次陷入了绝境,只能仓促接受别人介绍的男人,步入婚姻。

  而那段婚姻,整整蹉跎了她十多年啊,直到她绝望之下选择了轻生,这才有了离开的机会。

  从此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月月生活,一直独自培养她到大学毕业,原本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几年安稳平静的日子了。

  可是这老天爷又让她重新来一回,她这一生的苦难都白受了么?还要重新经历一遭?自己的前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要历两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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