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叹了口气，语速加快：

“分成了两派。简单说，一派主张将计就计，认为这是深入虎穴、将对方一网打尽的难得机会，否则后患无穷；

另一派则认为，比起尚未发生、难以估量的未来风险，眼下全力保障我们卧底警官的绝对安全才是首要任务。但最终决策，两边都表示……

希望能先和CA001本人聊过之后再定。”

龙谨枫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推开车门。

江边湿冷的风瞬间灌入，吹动他额前碎发。

他看了一眼自己这辆在警戒线外围略显扎眼的玛莎拉蒂，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我要是现在把临时警灯装上我这车顶，会怎样？”

林森：“？？？”

林森：“！！！”

“别别别！祖宗！爷爷！算我求您了！”

林森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恐：

“您那车要是被看不顺眼的同行或者热心群众给暂扣了，我亲自舔着脸去交警队给您要回来都行！但千万别把那神圣的红蓝灯粘在您那‘民脂民膏’的象征上行不行？我真的不想下半辈子就专门负责写检讨和接举报信了！”

龙谨枫静默了两秒，看着远处忙碌的警灯，终究是“啧”了一声。

“……行。”

他挂了电话，将烟蒂掐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推门下车，挺拔的身影立在江风呼啸的桥边，目光如鹰隼般穿透混乱的现场，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即使隔着人群也清晰可辨的、长发飘扬的熟悉身影。

风更急了，卷着江水特有的腥气和深秋的寒意，扯动着他的衣角。

……

“第六起？”秦银落微微蹙眉，江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更乱，眼底的疑虑如冰层下的暗流。

“三…二……一…”

“哦豁，不用救了，准备捞尸吧。”

一道清泠泠、带着点事不关己般漫不经心的男声，毫无预兆地自身后响起。

秦银落倏然转头——

来人算得上熟人，或许也算不上，仅有一面之缘——特殊管理局秦策骸。

男人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外罩一件质地考究的长风衣，金丝边眼镜后的眉眼温和儒雅，唇角噙着一丝惯有的、恰到好处的礼节性微笑，一副斯文隽永的模样。

可偏偏今日，那镜片后温和的笑意似乎浅淡了些，一丝若有似无的、冰棱般的寒光从眼底悄然掠过，就像一张完美无瑕的绅士画皮，被无形的手悄然撕开了一道极细微的裂口，泄露出底下深沉难测的底色。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侧倚着的人。

刚才开口的显然就是这位。

秦银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原因无他，这人实在是……太过漂亮，也太过“干净”。

那是一种近乎失真的、被精心修饰过的洁净感，眉眼唇鼻无一不精致到极点，肤色是冷调的瓷白，在略显阴沉的江边天光下，仿佛自带一层柔光釉色。

他看人时眸光潋滟，眼尾天然微挑，晕着浅浅的薄红，垂眸时长睫如蝶翼，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侧脸线条流畅得像名家笔下最写意的水墨勾皴，细长的眉，流转的眼波，天然带着几分勾魂摄魄的媚意，偏偏下颌线条又清晰锋利，为这幅极致的美人图平添了几分不容亵玩的桀骜与疏离。

江风拂起额前几缕雪色碎发，他安静地站在秦策骸身侧，像一尊偶然降临尘世、随时会随风化去的玉雕仙灵。

那画中仙般的美人忽然勾唇笑了，这一笑，方才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洁净感瞬间被打破，染上了活色生香的生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狐狸般的狡黠灵慧。

“小福星，”他开口，声音清泠悦耳，带着点好奇的打量：“我好看吗？”

秦银落不动声色地避开那过于直白也过于惑人的目光，转而看向旁边神色自若、仿佛只是携伴散步偶遇此处的秦策骸，语气平静：

“这位是……秦局长的同事？”

能明显看到，秦策骸握着美人手腕的那只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两分力道，修长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面上的笑容却依旧无懈可击，温和答道：

“不，是爱人。”

“哟，这怎么连特殊管理局的大忙人都给惊动了？”龙谨枫那特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腔调的嗓音由远及近。

他身高腿长，几步迈过警戒线，很自然地站到了秦银落身侧，目光在秦策骸和那位漂亮得出奇的美人身上转了一圈，但没停留一秒，挑眉问道：

“怎么，这案子现在划归你们特管局了？”

“并没有，只是路过。”秦策骸推了推眼镜，语气从容，解释得滴水不漏，“刚结束一个任务，正要回家，不巧被堵在这桥上了而已。”

秦银落目光微闪，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算是暂且接受。

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那个长发美人刚才那句令人心惊的话上，再次问道：“为什么断定人已经没了，可以直接准备捞尸？”

长发美人闻言，眼中的狡黠之色更浓了些，像只看到了有趣玩具的猫。

他竖起一根白皙纤细的食指，轻轻抵在自己色泽浅淡优美的唇瓣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他眼波流转，视线仿佛不经意地扫过浑浊的江面，又落回秦银落脸上，那笑容里多了几分莫测的深意：

“天机……不可泄露哦。”

他顿了顿，仿佛才想起自我介绍，嗓音轻快：

“对了，我叫阮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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