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回刚踏入南部大营的营房区，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

巡逻的士兵脚步匆匆，脸上没了刚打完胜仗的朝气，整个营区只剩下山雨欲来的紧张。

指挥部方向静悄悄的，应急统筹会议已经结束。

他没多耽搁，径直朝着欧阳晨晨的临时住处飞去。

推开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江回的脚步下意识顿了顿。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墙的陶土酒坛。

架子上、墙角边、甚至桌子底下，都堆着大大小小的酒坛，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酒味。

欧阳晨晨和何理坐在桌边，两人面前各放着一个小酒碗，碗里的酒液晃荡着，却没怎么动。

阿莫则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酒坛，里面插着一根长长的吸管，时不时低头吸一口。

听到开门声，三人同时抬头。

江回一眼就看出阿莫的状态不对。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眼底布满血丝，原本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此刻耷拉着，显然是哭了很久，又喝了不少酒。

“江回？”  欧阳晨晨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坐。”

江回点头，走到桌边坐下，目光落在阿莫怀里的酒坛上，

“出什么事了？”

阿莫听到这话，吸酒的动作顿了顿，眼眶又红了几分。

何理叹了口气，替她解释：“原伏龙关统领纪施，战死了。纪施是阿莫的亲姑姑。”

江回的心一沉。

纪施的名字他听过，镇守伏龙关多年的女统领，是苍国少有的高阶战力。

他看向阿莫，  “节哀。”

阿莫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盯着江回，声音沙哑：

“江回，你家人的事……  我也听说了。”

她顿了顿，抱着酒坛举了举，

“你也节哀。”

话音落下，她抬手对着墙角一招，一个巴掌大的小酒坛就慢悠悠地飞到江回面前，坛口还封着油纸。

“之前在镇邪关，我跟你说过，要请你喝我姑姑酿的酒。”

“给你。”

江回伸手接过酒坛，油纸拆开时，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

不同于普通烈酒的辛辣，这酒里带着淡淡的果香，显然是用特殊的果子酿造的。

他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一口，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给身体带来不少暖意。

阿莫又低头吸了口酒，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显然已经有了醉意。

她打了个酒嗝，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

“不是我吹，我姑姑酿的酒，天下最好喝……喝啊！都喝！管够……”

欧阳晨晨和何理没说话，只是时不时端起碗抿一口酒。

看到阿莫身子晃了晃，快要栽倒时，欧阳晨晨就伸手扶她一把，把她怀里的酒坛往旁边挪了挪，却没有阻拦她喝酒。

此刻再多的安慰，都不如让她醉一场。

有些痛，藏在心里会烂掉，倒不如借着酒劲发泄出来。

一醉不够，那就多醉几场。

直到阿莫抱着酒坛，头一歪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江回才放下酒杯，看向欧阳晨晨：

“指挥部接下来的计划，定了吗？”

欧阳晨晨摇了摇头，

“没找到法子。总理召集了苍国所有觉醒者和历史学家，把能找到的藏书、史料，甚至民间流传的野史杂谈都翻遍了，连一点关于镇神碑、涟漪境的线索都没找到。”

何理补充道：“就像是这两样东西是凭空出现在苍蓝星上的，没有任何历史记载，也没有任何传说能对上。更奇怪的是，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更离谱的事。”

“什么事？”

“整个苍国的史书史料，能互相佐证、形成完整时间线的，只有不到一千年。我们一直以为苍国有着五千年历史，这句话像是刻在每个人的基因里，一提起来就知道。可真要去查一千年以前的资料，却发现全是碎片化的。

有的说四千年前是商朝，有的说有陈朝，还有的说更早有虞朝，可连一块能证明这些王朝存在的文物都找不到，更别说详细的帝王世系、重大事件记录了。”

江回愣住了。

他小时候为了给阿正挣学费，很早就辍学了，历史知识大多来自网上的零碎信息，可他也知道  “苍国上下五千年”  是常识。

“难道是以前的史料毁于战乱了？”

“我们也想过这个可能。”  何理摇了摇头，

“我和晨晨去了济北、南寨国，甚至西半球那些残余国家，把他们能找到的史料都带了回来，结果发现所有国家都有一样的问题：都说自己有几千年历史，可一千年以前的记载全是模糊的。”

“更细思极恐的是，所有研究历史的学者，似乎都默认‘千年以前的史料不全，没有参考价值’，在研究时会下意识避开这段。就像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们‘别深究，那些历史不重要’。”

江回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所以……  是因为镇神碑，还是无相烬域里放出来的那个存在？”

“目前最可能的结论，就是这两者之一打破了某种‘限制’，让我们发现了这个历史断层。”

欧阳晨晨叹了口气，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黑色洪流该怎么对付。”

江回：“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  何理手指敲着桌子，

“你和晨晨是目前苍国的天花板战力，连你们看一眼都会受重创，就算我和阿莫加起来，应该也不够对抗，更别说其他人了。它的层次，已经超出了我们目前能理解的范畴。”

欧阳晨晨仰面倒在沙发背上，吐槽：

“现在知道消息的高层，都快绝望了。有的甚至说，不如趁还能活几天，好好享受剩下的日子，摆烂等死。”

江回的脸色越发凝重。

就在这时，何理突然开口：“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有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或许能找到转机。”

“什么办法？”  江回和欧阳晨晨同时看向他。

何理看向欧阳晨晨：“你还记得以前在涟漪境，你的梦域演化吗？我们可以利用梦域，模拟各种对付黑色洪流的方式，直到找到能奏效的切入点。”

欧阳晨晨坐直身体，眼神亮了亮，又很快暗了下去：

“我试过初步模拟，可那股力量太恐怖了，我最多只能模拟出三成，再多……就模拟不了了。”

何理：“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任何存在都有弱点，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可以试试。”

欧阳晨晨沉默了片刻，坐起来猛地灌下一碗酒：

“试试就试试！能跟这种级别的存在过招，就算死了，也值。不过今天喝了不少，状态不好，等我把涟漪境的环境模拟完整，明天再开始。”

说着，他又倒回沙发上，呼呼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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