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最完美的太宗

    大佬森生于1772年，那时候，中土神州是乾隆三十六年，安南则是后黎朝的景兴三十三年。

    至于莫子布嘛，他刚刚成立兴唐大将军幕府不久，化身南洋华人好大哥，正在对兴龙半岛（马来半岛）上的土邦王公进行打击，还没有自己的年号。

    彼时，北面的清军虽然正在进行最为艰苦的大小金川之战，但中土神州仍呈盛世景象。

    安南内部则轰轰烈烈的闹起了西山军起义，华人势力被裹挟进浪潮中损失惨重。

    谁也想不到莫子布能有北上的一天。

    而当四十三年后的今天，大佬森带著一干文臣武将回到南京的时候，大虞王朝所代表的中华帝国，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地域最广、实力呈断档级强大的头号强国。

    此时的大虞朝，核心领土囊括后世的东亚、东南亚和中亚大部分地区。

    其附属领土还包含了后世整个大洋洲，以及北美西部和欧洲黑海沿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世界帝国。

    当御用军列行驶到兴唐太平府（当涂）的时候，大佬森选择了暂停，把他从安西带来的数十位文臣武将遣散了大半。

    并且非常明确的表示，除非他回京后皇帝同意他继续招揽东宫属员，否则这次遣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遣散了。

    这一举动让陪在大佬森身边的陶澍极为敬佩，他深深的明白，为什么莫氏父子能够做到皇帝和三十年太子之间，真正的父慈子孝了。

    因为皇帝是真的有心让位，甚至为此不惜严厉对待身边人，把大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起之秀都送到太子身边，亲手为太子培养班底。

    而太子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期望著继承大统，但依然能让自己始终处于清醒的状态，没有让这无上的权力，完全控制身心。

    「孤在安西呆了快十五年，对于神州大陆的百姓来说，已经要算是个陌生人了，想来这南京城内对我充满疑虑的，一定要比欢迎的多的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没有继承大统之前就摆明要新人替代旧人，不智！」

    听到皇太子大佬森这么说，陶澍微微一笑，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更多的，恐怕还是皇太子殿下担心陛下对他带著这么多人回来，好似有些迫不及待接班而不满。

    当然，陶澍不会把心里想的说出来，而是顺著大佬森的意思说道：「陛下早有禅让之意，此次回京亦是几番下诏要求，勋臣贵戚，文臣武将应该也对殿下的到来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殿下不必过于忧虑。」

    陶澍这是在告诉大佬森，皇帝早就下了决心，不会因为他某一些动作立刻就改变想法，让他放心。

    「当然，谨慎一些是没错的，同时殿下还可以检测一下这些年跟随在身边的人，看看谁是真心想跟著殿下一展心中抱负，哪些是完完全全的投机之辈。

    若是他们连这个小小的考验都过不了，一看仕途很可能受挫就耐不住，也就不可再跟在殿下身边。」

    大佬森当了三十几年储君，更有二十年左右是实权太子，身边跟随的近臣中，肯定都是冲著从龙之功，冲著利益去的。

    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就更应该挑选一下，把纯粹的野心家给排除出去。

    不然等到登基之后，这些人就会为了快速到达高位，跟中枢现在的文武爆发冲突，大佬森当然需要冲突来安插自己的人，但不必做的这么激烈。

    「唯有皇后与贵妃那里，殿下必须要处理好，听说为了等殿下回京，皇后殿下硬是拖著病躯从潮州回到了南京。」陶澍点出了此次唯一的风险，反而是在几个女人身上。

    总体来说，郑皇后与太子殿下的生母陈贵妃斗了几十年。

    陈贵妃一直想扳倒不能生育的郑皇后，让儿子成为太子的同时自己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但悲剧的地方就在于，陈贵妃段位实在是太低了。

    这位皇帝的小表妹如果不嫁给皇帝，随便嫁个中层军官或者几千亩良田的地主，甚至条件更差一点的，那一定是家中最耀眼的那个。

    她泼辣，贤惠，勇敢，朴素，能跟男人一样吃苦，是典型的中国农村妇女画像，是男人背后最有力的坚强后盾。

    可是这么大帝国的宫廷斗争，完全与民间不同，小表妹的这些特点并不是说宫廷中不需要，而是这些特点会把她的缺点给狠狠放大。

    在读书不多的小表妹这里，她的宫斗完全就是地主大院，甚至是生活物资匮乏山村邻里之间那种，讲究一个多吃多占，哪怕自己用不著也不能让别人拿去了。

    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往往还没开始行动，别人早就猜出来，并挖好坑等著她了。

    这些年来，特别是最近二十年，如果不是大佬森自己争气，说不定真会被母亲给拖垮。

    反观皇后郑诗诗，那段位就高出太多了，毕竟她自小就是被按照贵族家族中女主人培养的。

    郑诗诗身体不算好，也没有小表妹那些优良品质，扔到山野乡间之家，小表妹是能让一个家庭富起来的贤妻，而郑诗诗恐怕活不过三个月。

    但很可惜，她们都成了皇帝的女人，而后宫正是郑诗诗这样人的主场。

    再加上郑诗诗没有子嗣，是真把所有皇子都当做自己孩子看待，就连年幼的大佬森都十分喜欢去皇后娘娘那里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因此后宫中人大多害怕贵妃小表妹上位，她们怕皇帝走到小表妹前头后，小表妹会唆使儿子给她们好看。

    是以后宫嫔妃基本都支持皇后，小表妹用尽全力也搬不倒，反而结下了大量仇家。

    「这本来是殿下家事，臣不该多言语。」陶澍没有迟疑，见到大佬森还在思索，立刻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但此时的世界，已经不是以前的世界了，大虞所承载的不是以往那种一家一姓的王朝，而是一个代表千千万万人华夏帝国。

    所以本朝的宗室是要发挥大作用，如同周朝诸姬一样出去夏君夷民的，万不是前明那种被圈养的局面。

    而这些出去夏君夷民的殿下兄弟子侄，他们与您，与帝国最大的羁绊，就是生养他们的母亲。」

    大佬森长长呼出一口冷气，他明白陶澍要说的是什么了。

    「皇后是国母，后宫嫔妃们也是王母，我当以亲儿子的态度去面对皇后，以侄子的礼仪去对待后宫的王母们，她们不只是父皇的妃嫔，也是我的姨母。」

    「殿下深明大义，是天下人之福。」陶澍大喜，就在马车中大礼参拜了大佬森。

    大虞目前这态势，后宫的嫔妃们可不是以往王朝那些后妃们能比的。

    哪怕皇帝不在了，可她们还有在外为王的儿子，还有曾经为了让她们儿子能完成夏君夷民任务而配置的强大外戚势力。

    比如沈王莫洲标，背后是一大票淮上武将。

    比如辽王莫洲圳，他的母亲是上海钱氏的女儿，身上还有民族英雄夏完淳的血脉，钱氏一门两丞相，是江南士绅豪商集团的领头羊。

    所以大佬森必须要尊重这些妃嫔，尊重她们，就是尊重在外的为王的兄弟们。

    想通了这些，大佬森在陶澍退下之后，当即就让人把悄悄前来迎接的三舅给叫了过来，摆出了最是无情帝王的冷脸。

    「舅父，请告诉母亲，我非独她一人之子，乃是天下人之主。

    母亲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一个圣君明主，而圣君明主，当不偏不倚，不因私废公，不徇私对亲近有所袒护。

    因此有些事情我会考虑，有些则请恕儿子不孝了！」

    欢天喜地前来迎接大佬森，幻想著外甥成为皇帝后，陈家可以扶摇直上把其他人都比下去的舅父，吓得脸色惨白，仓皇离去。

    而就在大佬森做出决定后的两个小时后，第一拨前来迎接他的就到达了，由太子妃领头，他所有在京城的十六个弟弟，二十三个姐妹全都来了。

    兄弟姐妹们簇拥著大佬森行至江宁镇的时候，第二拨迎接他的则是以丞相刘台二为首的全部朝臣。

    等最后到达皇城门口的时候，莫子布传来旨意，让给大佬森立刻前往坤宁殿。

    大佬森立刻知道时间非常紧急了，来不及安排其他的，骑了一匹随军将士的战马，就向著坤宁宫狂奔。

    坤宁宫中，皇后郑诗诗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当大佬森狂奔进入房间的时候，郑诗诗正好睁开眼睛，他看著眼前满头大汗的皇太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人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只有齐王莫洲栴的母亲郑素素在旁边哭著说道：「我劝皇后就在潮州养病，她却非要北上。

    说太子万里回家，风尘仆仆，怎么还能让太子又赶紧南下呢。

    且储君是国之根本，万一有个闪失，她又如何能心安。」

    大佬森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跪下哭喊了一声母亲。

    而就是这声母亲，让郑诗诗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抬了抬手，大佬森立刻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郑诗诗惨白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一刻钟后溘然长逝。

    9。。

    而此时，莫子布在皇太子居住的春和殿中，正与小表妹陈贵妃和德妃叶小妹吃著糕点小酌。

    小表妹绝望的看著莫子布，今天本应该是她最风光，扬眉吐气的时候，但全被皇帝给破坏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正在给郑诗诗跪下磕头，称呼母亲，她的心就跟刀割一样。

    但小表妹非常畏惧莫子布，连愤怒都不敢表露，只能绝望的恳求。

    这种畏惧，不是畏惧莫子布的武力，而是畏惧莫子布一家之主的威严，是传统伦理深根植于她心里的约束。

    「表妹，你这一生什么都有了，除了一个皇后的虚名，但这个虚名，是阿诗的全部，所以我不能给你。」

    莫子布说的很坚决，「你们陈家，最有出息的就是你大哥家的老三，所以我好好培养了他，未来去东洋使司坐镇，也算是一方重臣了。

    至于其他的兄弟姐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再多给就是害了他们，特别是你弟弟，他陈老三还想做中枢大员。

    哼，我看他连作个县衙衙役都不合格，鬼迷心窍天天在这里找事，为了不影响你，我已经下令他回高州去了，无令不得离开。」

    「表哥，你一点都不念旧情吗？」小表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满心都是不甘。

    「我要是不念旧情，你早就死在冷宫里面，这个皇位我也传给老五了。」莫子布知道此时也不是含糊的时候，必须要把话给说死。

    他确实对小表妹有很深的感情，这女人虽然傻横傻横的，可是当年他要去征讨白象王孟驳，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一去不回。  

    连父亲莫天赐也是这么认为，因此选了个人来给他留个后，这个人就是小表妹。

    当年的小表妹明知可能会诞下个遗腹子，但还是愿意来接受这个结果。

    之后也一直在后方为莫子布打理家庭，只要莫子布回家，那就是完全当大爷，什么都有小表妹安排好。

    这种从自微末的感情，怎么可能不深呢。

    而一旁的德妃叶小妹则白了莫子布一眼，「陛下这时候又把我们母子拿来背锅了，您要是真有这个心，何至于把我儿送去北贺洲？」

    叶小妹可太熟悉皇帝了，如果皇帝有那么一点点换掉阿森的想法，她唯一的儿子莫洲桢就不可能去北贺洲做什么燕王了。

    怼完皇帝，叶小妹又看向了小表妹，「阿珍，你的儿子就要成为天下至尊了，今日是他正在成为一个道德完人，一个圣人皇帝的最重要一步，如果你不想毁了他，就要接受这个现实。」

    此时儒家伦理虽然被工业化冲击的摇摇摆摆的，但这些纲常伦理依然在发挥重要的作用。

    大佬森刚从安西回来，十几年没在神州本土了，一来就配合亲妈欺负没有子嗣的礼法母亲，这肯定是要引起全天下口诛笔伐的。

    这也是莫子布下定决心要拦住小表妹一家胡闹的根本原因。

    小表妹左看右看，眼见确实无法撼动莫子布的心，只能在绝望中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还是别让老三回高州去了，在京城，他不过是个小角色，陛下随便找个人就能让他老老实实的。

    可要是回了高州，不管是高州知府还是吴川知县，谁能镇的住他。

    这次老三期望全部破灭，要是在老家为非作歹，倒霉的还是家乡的父老。」

    莫子布满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指著小表妹说道：「我看你还是很清楚的嘛，也还是很善良的嘛！」

    正在这时，一直待在坤宁宫的齐王莫洲栴前来报丧，皇后郑诗诗驾崩。

    莫子布难受的吸了口气，该来的还亚来了，「你旨，全国术倚，在外诸王勋戚，除了欧罗巴的夏王和北贺洲的燕王责任重大不必仇来以外，其余都要回来奔倚。」

    说完之后，莫子布又看向了小表妹说了句，「等阿森服丧完毕，这个国家，就要交给他了。」

    突然又莫名其妙メ了句，「表，你亜个有福的女人。」

    此时，小表妹与叶小妹才发现，皇帝离开春和殿的时候，突然从屏风后面和大殿角落里转出堂几个人影。

    看他们的装束，正亚锦衣卫殿仂司中最神秘的皇帝爪牙，是皇后和太子都无法接触到的那种。

    叶小妹浑身发寒，她愣愣看著小表妹，「如果你真的孤注一掷，或者阿森因为愚孝听了你的话，你一定会走在郑皇后之仂。

    不，不单亚你，还有你们全家，最多被皇帝看重的你大哥第丑子能留仆，算亚给你们陈家留个后。」

    最亚无情帝王家，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没人能阻挡阿森成为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有史以来大一统王朝中唯一正常继位的太宗，一个圣贤般没有一丝瑕疵的第二代接班人。

    哪怕就亚阿森本人，也不行！


　　(https://www.20wx.com/read/587046/23940698.html)


1秒记住爱你文学：www.20wx.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0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