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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血途微光


轰!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丧钟,每一次敲击都让洞壁簌簌发抖,细碎的岩屑如同冰冷的雨点,不断落在幸存者们僵硬的肩头。入口方向,那被纯白猎杀者强行轰开、又被崩塌巨石重新堵塞的通道,正在新一波冲击下痛苦**。碎石摩擦的刺耳声响越来越密集,缝隙中透出的不再是象征死亡的纯白光芒,而是一种更加浑浊、更加不祥的暗红色光晕,带着生物质腐败的腥臭和机械运作的嗡鸣。

“是…是那些怪物!它们闻到味道了!”一个年轻男人瘫坐在地,牙齿格格打颤,绝望地看着不断震颤的洞口方向。畸变体的嘶鸣隐约可闻,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呼唤。

洞窟内,短暂的死寂被更深的恐惧取代。水洼边,妇人紧紧抱着昏迷的小宝,孩子滚烫的身体如同一个小火炉,左臂皮肤下冰蓝的电路蚀刻纹路在昏暗光线下幽幽闪烁,右肩胛附近的赤金鳞状印记则散发着灼人的热度,仿佛有熔岩在皮肤下流淌。每一次无意识的细微抽搐,都让妇人心脏揪紧。

“老K叔!”一个伤势较轻的幸存者扑到瘫在岩壁旁的老K身边。老K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同死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沫气泡声,仅存的右手无力地垂落在染血的外套上——那上面,狰狞的血绘方舟符号和歪扭的坐标序列,是此刻唯一散发着温度的东西。

老K的眼皮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瞳孔几乎没有焦距。“…走…”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用尽全身力气,才让那只染血的右手微微抬起,颤抖着指向洞窟深处,指向那面刻着方舟地图的岩壁后方那片深邃的黑暗。“…后面…有风…很弱…”

众人精神一振!风意味着通道!意味着可能的生路!

“快!看看后面!”两个还能动的男人立刻扑向岩壁后方。那里堆满了崩塌的钟乳石碎块和锈蚀的金属垃圾。他们手脚并用地疯狂挖掘、搬开障碍物,指甲翻裂,手掌被尖锐的边缘划破也浑然不觉。生的希望在绝望的深渊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就在他们奋力清理时,洞口处猛地传来一声巨大的岩石崩裂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狂暴的嘶鸣,一块巨大的堵门石被硬生生撞开一道狭窄的缝隙!一只覆盖着粘稠暗红物质、末端是高速旋转的金属钻头的粗壮肢体,如同毒蛇般猛地探了进来,疯狂地搅动着!

“啊——!”靠近洞口的一个幸存者躲避不及,被那钻头擦过小腿,瞬间血肉模糊,发出凄厉的惨叫。

更多的暗红肢体和闪烁着高频电弧的金属触手正从缝隙中拼命挤入!一头强化畸变体狰狞的金属头颅漩涡在缝隙后若隐若现,核心的纯白光点疯狂闪烁,充满了对血肉和能量的贪婪!

“挡住它!”有人抓起地上的碎石和断裂的金属管,绝望地朝那缝隙砸去,却如同蚍蜉撼树。

“宝儿…宝儿你醒醒…”妇人抱着小宝,泪水滴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似乎是感应到外界极致的混乱与威胁,小宝身体猛地一颤,左臂的冰蓝纹路骤然亮起,如同通电的精密芯片,发出极其细微的、高频的嗡鸣!与此同时,右肩胛的赤金鳞印也爆发出灼热的光芒,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奔涌!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濒临崩溃的稚嫩躯壳内再次被点燃、冲突!

“呃…”小宝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冰蓝的数据流幻影在他左眼深处疯狂闪烁,试图解析畸变体的弱点结构;赤金的兽力本能则在他右臂肌肉下奔突,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小的、如同熔岩裂纹般的暗红光痕!翠绿的光流早已黯淡到了极致,只能死死护住那点将熄的生命之火,再也无力调和这宿命般的冲突。

弥迦碎片那古老疲惫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小宝混乱的意识深处发出最后的微光:[…结构…薄弱点…共振频率…7.3…赫兹…]这信息破碎不堪,却精准指向了那头正在疯狂挤入洞窟的畸变体!

老K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看到了小宝左臂亮起的冰蓝纹路,听到了那细微的高频嗡鸣!一个情报贩子对“信号”和“弱点”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濒死的剧痛!他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抓住身边那个正在用钢筋徒劳捅刺畸变体钻头的男人裤脚。

“别…别捅!”老K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听…嗡…声…学它…七点三…赫兹…敲…敲金属…快!”他布满血污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小宝左臂闪烁的冰蓝纹路,又指向畸变体那高速旋转、发出刺耳噪音的金属钻头!

男人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老K的意思!他猛地丢开钢筋,抓起地上半截锈蚀的金属管,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旁边一块相对完好的、嵌在洞壁上的金属支架狠狠砸去!

当!当!当!

金属撞击声在狭窄的洞窟内回荡,带着一种原始的、粗糙的节奏。男人完全不懂什么频率,只是疯狂地、拼命地模仿着从小宝左臂传来的那种细微嗡鸣的节奏感!

第一下,畸变体毫无反应。第二下,它旋转的钻头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迟滞。第三下!当撞击的节奏在混乱中偶然契合了某个特定的点——

嗡——!!!

那头正疯狂挤入洞口的畸变体,全身猛地一僵!它那旋转的金属头颅漩涡发出刺耳的、如同齿轮卡死的尖利摩擦声!核心的纯白光点疯狂闪烁、明灭,如同紊乱的灯泡!钻头和触手的动作瞬间陷入了混乱的僵直!它体表流淌的暗红粘稠物质剧烈波动,发出痛苦的嘶鸣!

“有用!!”男人狂喜地吼叫,更加疯狂地敲击起来!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捡起任何能敲响的金属物件,朝着洞壁上的金属残留物拼命砸去!杂乱无章的金属撞击声汇聚成一股混乱的音波风暴,其中偶尔会迸发出那关键的、能干扰畸变体逻辑核心的共振频率!

挤入洞口的畸变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动作变得极其不协调,甚至开始胡乱攻击身边的岩石!它为后续同伴打开的缝隙被它自己笨拙的身体堵住了一大半!

“快!后面通了!”岩壁后传来激动到变调的喊声!

老K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抱着小宝的妇人身上。“…走…带他…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妇人看着老K灰败的脸,又看看怀中浑身滚烫、刻痕闪烁、如同即将破碎瓷器般的孩子,泪水决堤。她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抱起小宝,在另外两个幸存者的搀扶下,踉跄着冲向岩壁后方刚刚清理出来的狭窄通道!

那是一个倾斜向下、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天然岩缝,深邃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咽喉,一股微弱却持续的、带着陈腐铁锈味的气流正从深处吹拂上来。

老K看着妇人抱着小宝的身影消失在岩缝的黑暗中,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畸变体嘶鸣和金属撞击声,布满血污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模糊的、如释重负的弧度。

他染血的右手,最后动了动,轻轻按在怀中那件用生命记录着方舟坐标的外套上。冰冷的触感下,一个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震动感,隔着布料传递到他的指尖。那是他之前藏在破布内层夹缝里的、一块从通讯器残骸中掉落的、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晶体碎片。此刻,这碎片正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温热。

“…弥迦…老伙计…路…我开了…”老K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他的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深海,身体彻底松弛下来,只有那只按着外套的手,依旧固执地停留在那里,守护着最后的火种坐标。

洞窟入口处,伴随着一声岩石彻底崩碎的巨响和数头畸变体狂暴的嘶鸣,死亡终于涌入。它们扭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射出巨大而狰狞的阴影,瞬间吞没了角落里那个倚靠在岩壁上、如同破碎人偶般的身影。

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

妇人抱着小宝,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狭窄崎岖的岩缝中艰难前行。脚下的岩石湿滑冰冷,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菌类。身后幸存者手中唯一的光源——一块从旧设备上拆下的、光芒极其微弱且闪烁不定的荧光棒——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尺范围,更深处是吞噬一切的浓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泥土的腥气和一种令人不安的、淡淡的臭氧味道。

小宝的身体在颠簸中滚烫依旧,每一次无意识的痉挛都让妇人心惊肉跳。左臂的冰蓝纹路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亮起,都映照出他苍白小脸上痛苦的神情。右肩胛的赤金鳞印则持续散发着灼热,仿佛一块烙铁紧贴着妇人的手臂。

“坚持住…宝儿…坚持住…”妇人不停地低声呢喃,既是对孩子的安慰,也是对自己濒临崩溃神经的支撑。她甚至不敢去探小宝的鼻息,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温热,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前面…好像宽一点了?”走在最前面探路的男人声音带着不确定的喘息。他手中的荧光棒往前探了探,微弱的光芒似乎没有被前方的黑暗立刻吞噬,隐约映照出岩缝在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一个小小的、不足十平米的岩腔。

众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挤进这个小小的空间,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剧烈喘息。长时间的紧张奔逃和伤痛折磨,几乎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悄悄缠绕上心头。身后的追兵随时可能发现这条通道,而前路,依旧一片未知的黑暗。

“老K叔他…”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哭腔低语,后面的话被哽咽堵在喉咙里。答案不言而喻。

妇人紧紧抱着小宝,靠着岩壁滑坐下来。孩子的身体在她怀中安静得可怕,只有那冰蓝与赤金的刻痕,在黑暗中无声地诉说着不祥的搏动。她颤抖着手,想用衣襟擦去小宝额头的冷汗,指尖却触碰到他左臂皮肤下那些冰冷坚硬的纹路,触电般缩了回来。

就在这时,小宝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幅度之大,几乎要挣脱妇人的怀抱!

“啊!”妇人惊叫一声,死死抱住他。

嗡——!

一股无形的、混乱的能量波动猛地从小宝身上爆发开来!左臂的冰蓝纹路瞬间亮到极致,如同超载的电路板,无数细小的几何光纹在他皮肤表面疯狂闪烁、旋转!右肩胛的赤金鳞印则如同烧红的烙铁,皮肤下的熔岩纹路瞬间蔓延开来,赤金的光芒混合着狂暴的热浪,甚至照亮了妇人惊恐的脸庞!

“呃…啊…!”小宝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左眼瞳孔深处,冰蓝的数据流光如同失控的探照灯疯狂扫射,穿透黑暗,瞬间将整个岩腔的结构扫描解析!冰冷的几何线条在他视野中构建出岩壁的轮廓、同伴惊恐的姿态、甚至岩层深处细微的能量流动!右眼则燃烧着赤金的熔岩光芒,充满了原始的毁灭冲动!

[…能量逸散…结构脆弱…右前方…三点钟方向…七米深度…空隙…][…核心…过载…不稳定…][…目标…清除…威胁…]

冰冷的数据指令、狂暴的兽性嘶吼、以及弥迦碎片微弱到几乎消散的引导,在他小小的意识空间里疯狂碰撞!翠绿的光流早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只能死死守住核心那点微弱的生命之火。

“宝儿!别!停下!”妇人哭喊着,徒劳地试图压制孩子身上爆发的恐怖能量。

小宝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不受控制地对准了岩腔右侧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岩壁!指尖萦绕着冰蓝与赤金交织的、极度不稳定的混乱能量!

“不!那边是死路!”探路的男人惊恐地大叫。他之前检查过,那边岩壁厚实无比!

然而,就在小宝指尖混乱能量凝聚到极致的瞬间,他左眼疯狂闪烁的冰蓝数据流骤然锁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点!那是弥迦碎片信息中提到的“结构脆弱点”!

嗤——!

一道纤细却凝练的、混合着冰蓝解析光束与赤金熔岩射流的混乱能量束,如同失控的焊枪,猛地从小宝指尖爆射而出,狠狠轰击在那片岩壁上一个毫不起眼的、有着细微晶化痕迹的节点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岩石高频震颤声和能量湮灭的细微“滋滋”声。

被击中的岩壁,如同被精准爆破般,瞬间无声地溶解、湮灭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圆形孔洞!孔洞后面,不再是坚实的岩石,而是深邃的、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空间!一股更加明显、带着陈旧金属气息的冷风,猛地从孔洞中吹拂出来!

洞开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小宝自己。他指尖的能量瞬间溃散,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瘫回妇人怀里,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皮肤上的刻痕光芒也随之敛去,只留下滚烫的触感和诡异的印记。

“是…是通道!”一个幸存者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他冲到孔洞边,探头向里望去。荧光棒微弱的光芒探入,隐约照亮了下方似乎是一个巨大、空旷的金属结构空间的一角!冰冷的金属墙壁、纵横交错的粗大管道、还有远处似乎闪烁着极其微弱指示灯的庞大设备轮廓!

“下面…下面好像是个旧时代的设施!很大!”他激动地喊道。

生的希望,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微光,再次照亮了绝望的心田。

“快!下去!”妇人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小宝,又看看那个散发着冰冷金属气息的孔洞,没有任何犹豫。她必须为孩子找到一线生机!

在同伴的帮助下,妇人抱着小宝,第一个小心地钻过那光滑的孔洞。孔洞边缘异常光滑,带着能量切割后的高温余热。她双脚悬空,下方是数米高的落差,下面似乎是坚实的金属地面。她心一横,闭眼跳了下去!

咚!

脚踏实地的冰冷触感传来。她踉跄了一下,紧紧护住怀中的小宝。荧光棒的光芒在这里显得更加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尘埃的味道,还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恒定的能量嗡鸣声。

其他人也陆续跳了下来,聚拢在妇人身边,惊魂未定地打量着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黑暗如同巨兽般蛰伏在四周,只有远处零星几点幽蓝或暗红的指示灯,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明灭,勾勒出庞大、冰冷、沉寂的工业巨兽的模糊轮廓。巨大的管道如同巨蟒盘绕在头顶和四周的金属支架上,一些地方还在缓慢地滴落着黑色的粘稠油污。

“这…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声音发颤地问。

没有人能回答。未知的恐惧暂时压过了逃生的喜悦。这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地下空间,散发着比地上废墟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气息。

妇人抱着小宝,靠在一根冰冷的巨大金属管道旁。孩子的体温似乎比刚才更低了一些,这非但没有让她安心,反而让她更加恐惧。她颤抖着低下头,想确认小宝的状况。

就在她的目光落在小宝苍白小脸上的瞬间——

嗡!

小宝左臂上那黯淡的冰蓝纹路,如同接触不良的灯带,极其微弱地、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光芒几乎细不可查,却精准地指向了黑暗中一个特定的方向——那里,是这片庞大地下空间深处,一处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区域。而在那冰蓝光芒闪烁的同时,他右肩胛的赤金鳞印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抗拒意味的灼热悸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死寂的金属坟墓深处,与孩子身上承载的“火种”,产生了某种遥远而微弱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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