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省，开平，赤坎古镇。

    墨镜王正拿着一张小纸条，准备今天的拍摄任务。

    什么剧本？

    我这种大导演还要剧本？

    每天现编。

    台词凭感觉来。

    墨镜王早习惯了这种“胡来”的拍摄方式。

    这么干，并非不行。

    前提是一帮有足够耐心的金主支持，外加一大帮专业人士给他兜底。

    《繁花》总收益差不多7个亿，投资人竟然几乎没赚钱。

    你就知道这位有“多浪费”了……当然，投资人没赚，不代表他不赚，墨镜王自己可没少捞。

    这点钱给王茎，够拍10年戏。

    而王家为这个闷骚货则不在乎这些，自己舒服就成。

    搞人心态，他是一流的。

    比如此时迈着无力的步伐，来到镜头前的宋慧乔。

    乔妹想在很想写本书，名字就叫：《我仍未知道那天看到的剧本去哪儿了》。

    剧本只在进组前见到过，进组后就扔了。

    这会儿的乔妹，大大的眼睛里，写着更大的疑惑。

    整个人已经了无生气，瞳孔中写满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这还算好的，日后当她得知自己拍了三年，最后一共才5分钟镜头时，还会更沧桑。

    而见到自己影片女主角生无可恋模样的墨镜王，不光没有丝毫关切之意，甚至心里暗爽，还挺得意。

    大部份人的生活中，都曾遇到过这样的人。

    少时，或者上学时，总有那么一位平时话不多，眼神或者状态很阴郁的同学。

    内向，敏感，不合群。

    本心自卑，却又非常自负。

    不敢与人发生冲突的同时又控制欲极强。

    墨镜王差不多就是这种人，所以看到他年少时高不可攀的人，无论是漂亮女生，或是意气风发的男人，在他面前陷入绝望，窘境，他就爽的不行。

    那什么样的人，才能治这种人呢？

    “王导好！”

    啪嗒，一只大手搭在了正在暗爽的墨镜王的肩膀上。

    王家为只觉得这一嗓子的声音很熟悉，同时心头升起了一道不详的预感。

    稍稍偏过脑袋，从余光一瞧。

    只这一眼，差点给他墨镜吓掉了。

    张远正笑眯眯的看向他。

    大黑框墨镜，也难掩墨镜王的慌张。

    都快心悸了，见到张远后对心脏的刺激，比初恋都强。

    “你，你怎么又，又来了。”

    HOW  OLD  ARE  YOU？

    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用藏在墨镜下的眼睛找。

    找谁？

    剧组的安保人员。

    张远几次来袭后，他分明让人加强了安保，人呢？

    怎么又给他放进来了。

    “你是不是在找一位人高马大的大哥？”张远看出他的心思后，问道。

    “啊……”

    “我的保镖比较粗鲁，见有人拦我，就给放倒了。”

    “如果你着急找他，可以去附近医院。”

    “啊，这？”墨镜王人都傻了，但想着又不对。

    我不止安排了一位保镖啊。

    “你是在想，还有几位人高马大的大哥在哪里，对吗？”张远又抢答道。

    “我比我的保镖还要粗鲁，见有人拦我，趁着我保镖放倒大哥的功夫，亲自放倒了剩下那几位。”

    “如果你着急找他们，可以去附近医院。”张远非常实诚的交代了他如何“进组”。

    杀进来的！

    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上到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山，下到大娘们的被窝，我哪儿不能去？

    还防着我……你能防得住吗。

    王家为目瞪口呆，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你和你的保镖到底谁保谁？

    “其实我今天来，是特意找您来的。”张远的表情如沐春风。

    “之前罗莽罗师傅在我的组拍戏，和您抢人，一定耽误了您的工作进度。”

    “非常不好意思。”张远用无比真挚的目光看向对方，诚意满满。

    “我觉得，我必须亲自来一趟，表达歉意和谢意。”

    “您大度谦让，才使得《叶问2》剧组的拍摄如此顺利。”

    “来，一点点礼品，不成敬意。”张远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礼盒。

    里边装着一副黄金框架，还镶嵌了两颗碎钻的墨镜。

    墨镜王都没敢接。

    这么有诚意吗？

    送的东西倒是正合我意。

    莫非真是来道谢的？

    自卑的人，往往会瞬间无缝切换到自负状态。

    这会儿的墨镜王见他彬彬有礼，又送了重礼，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安保被秒杀这件事。

    天价墨镜实在太吸引人了！

    见财起意，见色忘义，张远一瞧墨镜王这腔调，果然是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来来来，您先换上试试，多拉风啊。”

    给他带上，周围人都夸。

    “王导好靓仔啊。”

    “太棒了！”

    “还是我们张远先生懂导演喜欢什么。”

    剧组人捧着导演太正常了，张远也在旁鼓掌。

    “太合适了。”

    “这就当做我为借调罗莽师傅的抱歉礼物。”

    “那我就……收下了？”墨镜王想着，莫非他看重我的本事，想投资或者拍我的戏？

    “别客气。”

    “其实剧组互相帮助也很正常。”

    “没什么的，都是同行，大家本来就应该帮忙。”收到礼物后，这位装起了大方。

    “不愧是名导，说话就是有道理，大家听听，都得记得王导的教诲。”张远见对方逐渐上道，赶忙顺着夸赞。

    “您说的太对了，剧组之间就是得互相帮助。”

    “别说一个罗莽罗师傅，就算是主角，如果有需要，也能互相借调。”

    “因为大家都是同行。”

    “对的，对的……哎，不对不对！”王家为刚顺嘴答应，就觉得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可太对了。”张远又把巴掌搭到了他的肩膀上，而且这回还是双手。

    “刚好，我想借这部戏的女主角一用。”

    “因为有个项目需要她。”

    “王导这么深明大义，懂得同行互相帮助的道理，真是太好了，一定会让出档期给我的对不对。”

    张远说着，手掌稍稍用力。

    墨镜王一咬牙，肩膀吃痛。

    他有心想喊保镖，可转念一想，保镖已经被对方解决了。

    我说他怎么突然过来，刚到就动手，原来是在扫除障碍！

    “行不行啊？”张远眯起眼睛，笑呵呵的看向他。

    我送的墨镜都带上了，你要说不行，我就弄死你。

    “这个……我得了解一下情况。”

    “同意了，那就多谢啦！”张远又抢答。

    王家为心想，我同意了吗？

    对付这种阴郁闷骚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霸王硬上弓”。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商量啥呀，干就完事了！

    此时助理也把正在附近化妆间备戏的章紫怡给喊了过来。

    “来得好，给你安排份工作。”

    张远这就交代起来。

    《龙门飞甲》这部戏，你甭管吸引观众的是啥，特效再好，其基础也是武侠片。

    全华夏能扛得起武打片的女星，如今并不多。

    原定周逊其实不太行，纯粹因为她名气大。

    真能打的，扬子琼算一个，惠英红算一个，但都年纪太大。

    年轻些的，章紫怡，李冰冰，茜茜这种都算半个。

    练过，但身手明显不及前辈。

    因为后边这几位都不是童子功出身。

    别的童子功出身的武打女演员有没有？

    有，但都够不上女星这个档次。

    徐克的电影，还是《新龙梦客栈》的续作，找个没名气的来能行吗？

    即使是投资人，张远都说服不了中影和博纳。

    虽然没有版权，而且角色名字都改了，但就是续作。

    李连界的角色叫赵怀安，其实就是周怀安。

    雨化田对应的是甄子弹饰演的公公曹少钦，连武器参差剑，也就是剑里藏剑都是一样的。

    女主角虽然改名叫凌雁秋，但其实就是上一部的金镶玉和邱莫言的融合体。

    也就是张曼玉饰演的那位万种风情的老板娘和林青霞饰演正气女侠揉一块。

    又是俩非常经典的影史形象。

    所以谁来演凌雁秋这个角色，都难免被拿来与张曼玉和林青霞对比。

    这就和演《倩女幽魂》，宁采臣和小倩准得被拿来和张国荣，王祖贤比一样。

    万幸万幸，是叫凌雁秋，还好点。

    张远第一反应是照顾自己人，想着要不排排档期，让茜茜来演？

    但很快否决。

    首先，她的气质撑不起这个人物。

    甭管她的野心，她其实是挺要强的性子，但外表就是小家碧玉的长相。

    她妈都长的比她大气。

    周逊，章紫怡，李氷氷这几位，早些年也偏小家碧玉，但年纪上来后就大气不少。

    还有一点，演小倩已经要挨骂了！

    在让她演凌雁秋，比完王祖贤，又和林青霞，张曼玉比，这是想她死。

    再给冠一个“职业毁经典”的名头，俩人都难受。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周逊和李氷氷都是桦宜的人，直接排除。

    只剩下国际章在他的候选名单上。

    她够大牌，也能打。

    尤其最近，因为拍摄《一代宗师》，不光练习了八卦掌，咏春等拳法，体能也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你看看，墨镜王还帮我培养人才呢。

    “这片子我参与投资，会强力推荐你去出演。”

    “3500万美金的总预算，李连界男一号，徐克导演。”

    “你应该知道这部戏是什么份量。”张远一字一句的说道。

    国际章越听越激动。

    什么份量，S级项目的份量！

    顶级导演，顶级男星，顶级预算！

    这种级别的项目，以前的她能接到。

    但现在的她，不光经历了三重门，还在好莱坞没有交出令人满意的成绩，已经很难接到这种级别的商业项目了！

    手都在发抖，太激动了。

    激动就好，张远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你现在加入了我的公司，我理应为你提供配得上你的资源。”

    “这是我给你的交代，好好珍惜。”

    “我和王导沟通过了，他到时候会给你放一段时间的档期。”

    “是不是啊，王导？”张远拍了拍墨镜王的肩膀。

    王家为：我可以说不吗？

    我的天爷啊！

    这小子每次来，准没好事。

    可顶的名头太大！

    徐克，李连界，还有中影，博纳。

    关键他这个人本身就在。

    别的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人不讲理。

    也就是张远不知道他这么想，否则准得反驳。

    真理不都写拳头上了？

    “老板！”章紫怡猛的半蹲下，然后抬双手，托起他的右掌。

    低头亲吻在他的手背上。

    和早些日子在她家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会儿是无可奈何，现在是表忠心。

    当众，周围全是朝夕相处的艺人，工作人员。

    国际章却没有一点避讳，标准的单膝跪地，低头就亲。

    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张远都小小的诧异了一刹。

    但又想到，这货都能在沙滩上和老外光着打滚，的确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普通人家出身，不光要运气，还得完全不要脸，才能快速的向上混。

    脸皮才几块钱一斤？

    都没樊少黄送我的陈皮贵。

    一部戏的片酬和附带的效应值多少钱，她可门清。

    《一代宗师》一拍就得拍几年，期间她都没有作品，更无法帮自己洗脱绯闻带来的负面影响。

    《龙门飞甲》这部大制作，无疑能帮自己摆脱泥潭。

    所以低头亲吻手背还不够，这位抬起笑脸，便主动说道。

    “下次公司开年会，我领舞！”

    张远：……

    整的好像我多爱看你跳似得。

    “你独舞就好。”张远不打算扫她的热情。

    乐意表忠心就表呗。

    “来，和我一起谢谢王导。”张远拉着她一块三鞠躬，庄严肃穆。

    王家为见他这样子，好像要给自己送走……但他现在只想给这“灾星”送走。

    闷骚男发挥了自己的天赋，妥协。

    不行就调整呗，反正我一拍就拍几年。

    子怡离开几个月也没事，我先拍别人。

    会自我消解就挺好，至少活的开心。

    “老板，你今天留宿吗？”国际章举手发问，这回稍微小声了一点。

    “你要干嘛？”张远斜眼看她。

    好像有点太过热情和“忠心”了。

    “我会按摩，帮你释放，不是，放松。”

    张远吸了口凉气。

    从脸蛋到身材，都过于平庸了。

    而且还被老犹子开发过，我能上你这当？

    谁占谁便宜啊！

    虽然你曾叫小巩利，但人家巩利大姐姐是真的润……

    要胸有胸，要臀有臀，你这可以当柴禾烧的身形，还是跳舞吧。

    “我就不留宿了，主要是来通知你，顺便帮你向王导请假，打招呼。”

    王家为在旁尬笑着。

    “那好，以后有机会再说。”章紫怡甩了甩自己的长发，满脸无所谓。

    “行，我自己转一圈，然后就走，你们都不用送我。”

    墨镜王：赶紧走吧，我也没想送你……

    “张！”

    他刚说完，有一道咬字很不清楚的女生自不远处响起。

    “好久不见。”宋慧乔笑盈盈的上前问候：“你有时间打羽毛球吗？”

    “我想找个有水平的人陪练，就像之前那样。”

    她边说边往前来。

    “我今天不留宿，所以应该没机会和你打羽毛球了，我觉得很可惜，但也很无奈。”

    对棒子女人，张远“网开一面”的说起了韩语。

    漂亮女人，配合一下喽。

    可这位来到他身旁后，面色一变，压低嗓音同用韩语说道。

    “其实不打羽毛球也无所谓。”

    “只要你能帮我离开剧组，我也可以像章紫怡一样亲吻你的手背。”

    她看到了张远帮女主“请假”的全过程，知道墨镜王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而自己被困剧组多时，每天拍不了几个镜头，回家遥遥无期。

    护照还是被对方给收走了……

    现在进退两难！

    却看到了他这个“救星”出现。

    也看到了国际章刚才如同意呆利黑帮一样向大佬亲吻手背以示尊重。

    我也可以！

    或者……

    乔妹眨了眨眼，又将语气调整的温柔了些。

    “如果你不喜欢亲吻手背的话。”

    “我也可以亲吻别的地方。”

    张远：……

    其实，留宿也不是不可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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