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刘秀，第一套屠龙方案

    以前曼斯·龙德施泰特一直是跟秘党混的。

    这个古老的混血种组织从古罗马时代起源，延续至今已有两千多年，过往横行于世界，走到哪儿都能自称一句底蕴雄厚」。

    但眼下在正统五千年历史的积淀面前，仿佛突然成了小孩子。

    麦子熟了五千次，过往的秘党长老会，平均每五百年就要彻头彻尾更换一遍，而这两个古老家族是能真真切切拿出数千年前的先辈屠龙战役各种细节。

    作为从古至今的龙族战场，正统对每一次龙王出没的记载，用无微不至」这个词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周、吴两家正是当年白帝城」一战的主要参与者。

    当下，临时会议室内简短回顾了一番公元36年的那场龙王讨伐战的始末。

    汉光武帝刘秀在公元25年已经在河北城称帝建立东汉王朝，而雄踞巴蜀的公孙述是他12年完成中原王朝大一统最后的一站。

    先是在鱼腹津地区大将军吴汉率汉军大破公孙述的蜀军，兵临成都城下，时值十一月，公孙述的守卫力量几乎耗尽，并在月中十七日发起最后的反击未果，公孙述本人重伤不治身亡，而成都守军见大势已去，遂率军投降。

    如此本该宣告，从新末大乱，到东汉统一长达20年的战乱彻底平定。

    但刘秀并未就此返程，而是暗中率领亲卫向北，与另一支隐藏的军队汇合他的本家正统刘家」，正统周家」，正统吴家」联合，位于今奉节县瞿塘峡口的长江北岸，还有最后一座城池—白帝城，原名子阳城，但因为公孙述自号白帝，故名城曰白帝城」。

    周氏正统与吴氏正统派出的风水大师，在汉军初逢大胜之际，便已提前来到此处布下大阵。

    白帝城周边本该是围绕的江水，这座城池是典型的军事堡垒，易守难攻，但在长达一月的风水易辙」影响下如今江水干涸，徒步便可以从河床进入。

    化名为李熊」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便久居于此，或许出于傲慢的心态，他压根没有将这些人类混血种的动静放在眼里。

    直到被誉为天命之子」的那个男人出现，【远方江水干涸处汹涌而来的滔天火光，位列城头的龙王视线如鹰锁定了火焰中那耀眼犹如仙神般的人影。】

    【旭日东升，圣裁的天火犹如一轮轮燃烧的太阳，它们从天上落下，将罪孽的都城焚烧为灰烬。】

    ——典籍记载，译文。

    真言术·天火。

    与言灵·烛龙」同等位格的火系至高言灵，效果是召唤燃烧的陨石。

    并没有太过夸张的文字描述，唯有质朴且写实。

    刘秀一生中仅两次释放，第一次在昆阳之战毁灭了王莽的38万大军，第二次毁灭了青铜与火之王亲自坐镇的白帝城。

    会议室众人大多受到的是正统教育，能够牢记历史上发生的大事记。

    历来龙王征伐战从事会记载的事无巨细，就像今夜娲主斩雷泽之神」同样会被记载在册，此时并未无边际的展开浩浩荡荡长达两万字的数十枚古卷，「贵方的记录中，龙王似乎可以和人交流，最后有提到诺顿和公孙述达成了怎样的合作关系吗？」曼斯教授虚心请教道。

    ——

    听闻这段隐藏在历史典籍中的故事，这位来自德州的硬派教授显得一副求知好学的模样。

    娲主摇摇头道：「典籍中只记录了那场战役中诺顿的表现，在白帝城一战中，他曾暴怒反扑，释放序列114号言灵·烛龙」，将他一手建立的城市化作了火焰和岩浆构成的人间炼狱。」

    「表面上李熊是公孙述的臣子，但实际真正的主仆关系应该反过来，公孙述应该是诺顿的仆从，龙王拥有极高的智慧，同时它们也拥有无比强烈的自尊心。」

    「原来如此。」

    曼斯教授微微点头，刚硬的面庞露出满足之色，虽然被当成阶下囚关了一段时间，但光是听到这些隐秘历史也值回票价了。

    当初陈家与他们合作时，可并未透露其中的一星半点。

    吴涟秋忽然说道：「白帝城遗址————里面藏著真的是白帝城吗？」

    听上去像是一句废话，但此刻吴家老人提出的问题却相当值得思考。

    毫无疑问，纵观白帝城一战，战胜青铜与火之王的首功当属超级混血种汉光武帝刘秀，以及随著王朝更迭而渐渐消亡的正统刘家」。

    但有一个问题。

    白帝城被诺顿临死前释放的烛龙」毁灭了，他真的会选择原地化茧么？

    当初三大家族的先祖们在烛龙」效果持续结束后，重新返回白帝城进行过搜寻工作，答案是并无所获。

    而且历史上的白帝城遗址，和此前水下声呐探测仪检测到的方向完全不一致。

    那座青铜铸造的山体墓穴————姑且先叫它白帝城吧，内部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秋老鬼，讲一讲你们吴家的发现。」周家族老说道。

    「好。」吴涟秋老人举起手中寸刻不离的罗盘。

    这东西又叫罗经仪，地理学专用仪器，也是用于风水探测的工具，理气宗派最常用的操作工具，但眼前这块罗盘除了内外双盘繁复令人晕眩的印格，中心的天池并非寻常隐于海底的顶针磁针，而是裸露在外的银勺司南。

    分明是一件寄存著活灵」的珍稀炼金物品。  

    「民间传说中长江是孕有真龙的，有渔民在退潮时期，从淤泥之中发现过巨型水兽的骨架，起初以为是罕见的江心藕，看上去是一根海碗粗的白柱，表面像是人为地进行打磨光滑，看不出水流冲刷磨蚀的痕迹。」

    「但在越挖越深，最后挖到七八米深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再挖下去了，因为他们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巨藕或者蚌珠，而是一根巨大到无以复加的脊椎骨，最终吴家买下了那根骨头，鉴定为青铜与火之王一脉完全体的次代种遗骸。」

    「而这次，以当年那根骨头磨成的粉为材料，指天仪的活灵找到了白帝城的所在————大概在这个位置，露出水面的白帝山，与水下的赤甲山之间形成了一个门」的结构，对面是原来的草堂河，经过一片谷地。」

    吴涟秋在地图上标注出一个具体位置，「按照风水学，确实是山龙和水龙交汇的地方，聚集了阴阳之气，是修墓的好地方————」周家四祖瞥了一眼。

    吴涟秋点点头：「没错，但之前最大的问题没法找到入口，无论是仪器扫描、指天仪，亦或者是言灵·蛇」的探查，白帝城被埋在了地下四十米更深的深处，四十米全是厚实的岩层，严丝缝合找不到任何可以进入或开启的地方，因此前期计划一直以观望为主，并在附近水域与山体寻找是否有其他入口。」

    「应该是有入口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曼斯给出判断：「在长江中下游发现的青铜器物与陶片来源于白帝城，有流出就会有通道，或许是某种基于青乌术设置的周期性开放通道。」

    「不过在早些时候，大约是黑龙之君袭击东星号的期间，长江航道海事局工作的家族子弟检测到了强度五级的水下地震，这一次，我在离白帝城最近的江心洲营地看到指天仪在未激活状态下，发生了强烈反应。」

    吴涟秋汇报导：「指向更深的水底，120米左右的位置，因此有理由怀疑，在那个时候，白帝城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故————譬如墓穴中的那条龙彻底苏醒正式进入躯体生长阶段，白帝城的封印解除，需要与外界进行物质交换。」

    「娲主大人，您怎么看？」

    周家的族老想听听娲主的意见。

    「水下这座白帝城存在了这么多年，它是实体，并非堪舆阵法形成的小天地，不会突然跑掉，在岸上再多的考虑只不过是杞人忧天。」娲主语气淡漠。

    曼斯教授提醒道：「猎人网站上，名为太子」的ID给出龙类的名字是Constantin」，《冰海残卷》中与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关系匪浅的存在，王前近侍————或者双生子。」

    「白帝城不会长脚，但Constantin」会，不仅会长脚甚至还会长翅膀————

    暂时并不知道里面的这头龙类苏醒到什么程度，可能已经啄破了壳，也可能已经长出了健全的爪和鳞。」

    在常规的观念里，龙类的茧化往往被类比为卵生动物的破壳。

    「没这么夸张吧，如果已经完全苏醒了的话，那他应该和弥迦」一起袭击东星号，或者释放火系言灵，将整个长江煮成火锅，不吃火锅儿，就吃————」

    吴清瑞拍了拍大腿，一副跳脱的模样。

    大概是要用巴蜀口音的普通话念出一段很生草的GG词，但被旁边的女孩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只得在女孩幽怨的目光下尴尬耸耸肩。

    「所以就需要下去看看了，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娲主缓缓说道。

    闻言，一旁正欲出言斥责家族孩子不著调的吴家老人顿时安静下来。

    娲主并未在意放在吴家这对年轻男女的疑似亲密举动，反而目光投向他们，语气认真问道，「仲坚家的孩子，是自愿请命的么？」

    「自愿请命。」吴清瑞瞬间端正坐姿，目光一下子变得无比严肃，「我也要成为路先生那样的屠龙高手！」

    噗！

    一旁路明非差点一口气没绷出喷出来。

    怎么还扯上我了？

    但好在也是上台演讲过的大人物」了，能够拿捏得住自己的情绪。

    路明非没说话，专注望著吴清瑞，对方回以昂首挺胸像是在接受检阅。

    「那么你呢？清卿，是自愿请命的么？」娲主又问他旁边的女孩。

    吴家女孩也站起身行了个礼，嗓音温柔而坚定：「自愿请命，唯以身铸宏愿，请娲主大人放心。」

    娲主抬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脸上浮现出被认可的喜悦。

    大抵是内部宣传工作做的很到位，正统年轻一辈越来越多的男孩以路明非为偶像，而娲主自然是女孩们共同的榜样。

    「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但娲主摇摇头道，「这次你们直面的敌人至少是次代种，甚至有可能是龙王」

    。

    「刚孵化的龙类会释放基因中的信息素吸引江水里的鱼类建立起一座完美的培育池，短时间内江底世界就会形成一套自给自足的生态圈。」

    「你们在那里可能会见到一头全盛时期的高阶纯血龙类，青铜与火之王次代种————或者龙王！」

    这一次，不止是吴家的年轻男女，连另一边周家留下的那对年轻男女也立刻起身行礼道：「唯以身铸宏愿，万死不辞！」

    身形笔直的年轻男女垂视的眼瞳中是淡金色坚毅的光芒。

    这时，路明非好像有点听明白了，之前他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些年轻的正统嫡系混血种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他们的级别还不够参与决策层面会议。  

    但在遥控水下机器人受到青铜城的磁场影响无法工作的情况下，唯有派遣血统优秀的混血种用肉身去收集情报。

    掌握言灵·涡」的吴清瑞，以及旁边这位掌握言灵·蛇」的女孩吴清卿，无疑是水下作业的完美搭档。

    序列号37的言灵·蛇」是一种很适合水下探索的言灵，平时它们栖息在思维深处休眠，一旦唤醒就如成千上万的斥侯，为释放者探索周围的情形。

    在科学的解释里，蛇是一种生物电流，对电信号的高度敏感，在低电阻的环境中，如雨天、金属线路密布的区域、铁轨沿线、水体内部，该言灵拥有惊人的巨大领域，在水下要比绝大多数高阶的言灵好使，这是泛用性的问题。

    此前吴家多次调查水下白帝城周边环境，主要就是吴卿清负责行动，她是对蛇」的掌控最优秀的人，并且拥有绝佳的空间想像能力。

    而吴清瑞的言灵·涡」效果则是能够控制水流。

    进可生成漩涡爆炸，产生深水炸弹级别的杀伤力，退可聚成球状漩涡水壁，对热武器以及动能武器的防御力甚至超过无尘之地」。

    两人一看就是标准的青梅竹马，默契搭配必然能够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不过虽念及此，路明非还是出言确认问道：「意思是，现在打算让这些年轻人下水探查白帝城？」

    他的声音平静，语气没有不满也没有质问，只是单纯地在确定这件事。

    「是的。」娲主也很平静地注视著路明非的眼睛。

    「自古龙王墓穴就是大凶之地，猎人网站的异变，弥迦」的出现，以及水下的地震是三道警钟，我们没有太多等待的时间。」

    「我们的计划是让清卿和清瑞，钰安和钰夏分别组成两支潜水小队，他们是最棒的深潜组合，曾在东海之滨、黄果树瀑布，长白山天池等地多次完成水下任务，这次他们要做的携带全套装备探索龙穴，情况充许便就地执行，如果有困难，就将藏在墓穴中的龙类引诱出水面，然后由我出手在浅水区将其杀死。」

    「这是第一套屠龙计划。」娲主认真说道。

    路明非问道，「乘坐那艘护卫舰？」

    「对。」

    这时会议室内，另一位没有离去的周震大校开口回答道：「但是云阳号上配备的火力只能做最后的备选，夔门东去160公里就是三峡大坝，来之前上峰下了死命令，这艘军舰不能往东开进60公里的范围。不过如果是对付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高阶龙类，现代热武器效果应该不如娲主大人的断龙台，云阳号总排水量4500吨，用途是防备屠龙过程中出现元素紊乱现象，产生极端天气。」

    路明非点点头表示理解。

    客观说这套屠龙方案没有指责和批判的余地，因为从大局上来看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女娲族人善水，但娲主作为当今周家最强之人，能够自如操纵断龙台，应当起到一击必杀的作用，长时间深水潜行对她来说同样是不小的负荷。

    就需要有人提前去布置战场。

    并且无论是娲主还是族老没有强迫谁进入江水深处未知的领域中，在场每一个年轻人都是有胆色有抱负的家族子弟，他们愿意为了大业抛头颅洒热血，也愿意为了用生命延续祖先们进行了无数岁月的屠龙大计。

    作为正值精气神处于顶峰的年轻人，深知一旦他们后退，引发的只会是更大惨剧，是无数同胞的鲜血和死亡。

    而这种时候若是去指责这件事本身，才是对大局的不尊重。

    「————那个，其实我的两个学生也可以加入下潜队伍。」曼斯教授忽然说道坐在他这一侧的年轻男女毫不犹豫站了起来。

    「叶胜，酒德亚纪，二十六次水下协同作业经验。」

    「他们是卡塞尔学院的同班同学，同期进入执行部，五年的潜水搭档，能够从一个眼神读出彼此的内心。」曼斯教授介绍道。

    原本这对年轻男女就是《报告》的数据收集员，以及夔门计划」下潜第一序列团队。

    只不过随著卡塞尔学院势力的退出，二人多年的训练和努力仿佛化为泡影，于是在强烈要求下，此次曼斯教授暗地里前来中国也带上了他们。

    而如今仿佛战时政委讲话的环境下，确实很难坐得住了，况且叶胜本身就是个中国人，是他主动给曼斯教授使的眼色。

    「不需要。」

    但吴家老人并未在这方面松口：「我们正统人手足够了，即使到了万不得已，老夫当年也是浪里白条。」

    风水风水，自古奇门风水不分家，在场三位百岁老人曾经也都是走过江的——

    「不如听听我的意见吧。」

    这时，路明非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路先生有何见教？」周家两位老人凝眸问道。

    「你们的计划没有问题，不过可以放后面，作为第二套屠龙计划，先启用我的屠龙计划。」路明非说。

    周家老人并未感到意外，沉声道：「看来路先生早有打算，不知道您准备怎么做？需要我们协助什么？」

    「什么都不做。」路明非摇摇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眸光中蕴藏无与伦比的自信，「我负责执行第一套屠龙方案，我来下潜，我来屠龙，青铜城的一切事宜全都由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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