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魔煞如潮水般吞没虾仁。

那不是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蕴含了炼虚期法则之力的“魔道真言”——每一缕魔煞都如同活物，疯狂侵蚀虾仁的肉身、经脉、乃至神魂。

混沌领域在魔煞冲击下剧烈颤抖，表面出现无数裂痕。虾仁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熔炉，千刀万剐的剧痛从每一个细胞深处爆发。

“区区化神……也敢挑衅本尊？”三首魔蛟中间那颗龙头发出嘲讽的咆哮，另外两颗龙头则分别喷出冰蓝色的寒流和暗红色的毒火。

冰火交织，魔煞翻涌。

这是足以让任何化神修士瞬间灰飞烟灭的绝杀！

虾仁眼中闪过疯狂。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问心剑上。剑身震颤，灰芒暴涨，剑身上“问心”二字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混沌剑道……以身化剑！”

话音落尽，虾仁的身体开始虚化，与问心剑融为一体。不是人御剑，而是人剑合一！

那是一种极致的剑道境界，也是极致的疯狂——将自身神魂、肉身、修为全部融入剑中，爆发出超越境界的一击。但代价是，若剑毁，则人亡！

灰蒙蒙的剑光冲天而起，撕裂魔煞，斩破冰火，直刺中间那颗龙头的眉心！

“找死！”魔蛟惊怒，龙首一摆，以额头最坚硬的鳞甲硬撼剑锋。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彻整个北冥之心。恐怖的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扩散，将周围千丈内的冰层全部震碎，露出下方漆黑的海水。

剑光倒飞出去，在半空中重新化作虾仁的身影。

他脸色惨白如纸，七窍流血，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刚才那一剑的反震之力，几乎将他的骨骼全部震碎。问心剑也光芒黯淡，剑身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而三首魔蛟的额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连鳞甲都没破开！

炼虚与化神的差距，如同天堑。

“蝼蚁终究是蝼蚁。”魔蛟冷笑，三颗龙头同时张开，“游戏结束，死吧。”

更恐怖的魔煞开始汇聚，这一次，三颗龙头的力量彻底融合，化作一道直径十丈的漆黑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崩塌，时间扭曲，仿佛要将一切存在都从世间抹去！

虾仁闭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一击。

化神初期的修为，就算有混沌本源，有天道碎片，有问心剑，面对炼虚期的全力一击，也只是螳臂当车。

但……

“还不能死。”

他脑海中闪过师父慈祥的笑容，闪过师兄温和的眼神，闪过洛青霜最后那个含泪的回眸。

他答应过他们，要活下去。

要守护青云宗，要封印魔井，要打开天道之门。

所以，还不能死。

“那就……拼一次吧。”

虾仁睁开眼睛，眼中灰芒流转，左眼青翠，右眼漆黑，中央是旋转的混沌漩涡。

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

“混沌本源……燃烧。”

嗡！

他体内的混沌道种开始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灰蒙蒙的本源之力如火山喷发般涌出，化作实质的火焰，在他周身燃烧。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混沌真火”——以混沌本源为燃料，燃烧生命、神魂、乃至道基的禁忌之火！

每燃烧一息，他的寿元就减少百年，道基就崩毁一分。

但换来的，是超越极限的力量！

“斩——！！！”

虾仁双手握剑，问心剑上燃烧起灰蒙蒙的火焰。他一剑斩出，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繁复的变化，只有最纯粹的……斩灭！

灰蒙蒙的剑光与漆黑光柱碰撞。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两股力量在半空中僵持，相互湮灭、抵消。

魔蛟眼中闪过惊骇：“你……你疯了？！燃烧混沌本源，你会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那又如何？”虾仁咧嘴一笑，笑容疯狂，“拉你陪葬，值了！”

他再次喷出一口精血，剑上火焰更盛。

剑光，开始一点点推进！

“不——！！！”魔蛟惊恐咆哮，疯狂催动魔煞，但剑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雪，势不可挡地朝着它的眉心推进。

十丈，五丈，三丈……

眼看剑光就要刺中——

“住手！”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声音不大，却如同定身咒般，让虾仁和魔蛟同时僵住。

白衣仙子的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上空。

她看着虾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够了。再燃烧下去，你的混沌道种就彻底毁了。”

她一挥手，虾仁剑上的火焰骤然熄灭，那股恐怖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虾仁踉跄落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气。他感觉体内空空如也，混沌道种已经布满裂痕，随时可能破碎。修为更是从化神初期直接跌落到了元婴中期，而且根基受损严重，没有百年休养，恐怕难以恢复。

但魔蛟更惨。

它三颗龙头都萎靡不振，中间那颗龙头的眉心，已经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黑色的龙血不断涌出。那是被虾仁最后那一道剑意所伤，虽然未死，但也重创了它的本源。

“大人……”魔蛟低下三颗头颅，声音中满是敬畏，“您……您苏醒了？”

“只是一缕残念罢了。”白衣仙子淡淡道，“小黑，你守在这里三万年，辛苦了。”

“这是小黑应尽之责。”魔蛟恭敬道，“只是……这个人类盗走了冰魄魂莲，还伤了我——”

“魂莲本就是为玲珑体准备的。”白衣仙子打断它，“至于伤你……那是你技不如人。”

魔蛟不敢再言。

白衣仙子看向虾仁：“小家伙，你的勇气让我惊讶。但也太冲动了——混沌道种受损，想要修复，难如登天。”

虾仁艰难地站起身：“前辈……为何救我？”

“因为你还不能死。”白衣仙子道，“天道轮盘的碎片你已得到，但还有两块散落在外。一年内魔井就会开启，你若死了，谁去收集碎片？谁去打开天道之门？”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那个小姑娘……需要你。”

“青霜！”虾仁猛然想起，“她怎么样了？！”

“正在蜕变。”白衣仙子望向北方，“冰魄魂莲的力量已经开始发作，但过程极其痛苦。没有混沌之力护持，她很可能撑不过去。”

虾仁脸色一变，就要往北方冲。

“等等。”白衣仙子叫住他，屈指一弹，一道白光没入虾仁眉心，“这是‘混沌养魂诀’，可缓慢修复你的道种。另外……”

她看向魔蛟：“小黑，送他一程。”

魔蛟虽然不情愿，但不敢违逆，低下中间那颗龙头：“上来。”

虾仁犹豫一瞬，跃上龙首。

“记住，”白衣仙子最后道，“玲珑圣体蜕变需要七天。七天内，你必须用混沌之力护住她的心脉，否则……她会死。”

话音落尽，虚影消散。

魔蛟一声低吼，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朝着北方疾驰。

……

北冥之心极北，一处天然形成的冰洞中。

洛青霜盘膝坐在冰面上，浑身颤抖。

冰魄魂莲已经服下，此刻正化作一股冰蓝色的洪流，在她体内疯狂冲撞。

那感觉，如同千万根冰针同时刺入每一寸血肉，又像有无形的大手在撕扯她的神魂。极致的痛苦让她几乎昏厥，但脑海中，虾仁最后那个决绝的背影，支撑着她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不能……倒下……”

“虾仁……还在战斗……”

“我要……变强……”

她咬破嘴唇，鲜血滴落，瞬间冻结成冰晶。

但痛苦越来越剧烈。

冰魄魂莲的力量开始改造她的身体。破碎的玲珑剑心碎片被这股力量包裹、融化、然后……重组。

同时，她的体质也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冰蓝色纹路，如同天然的符文。骨骼变得更加晶莹，血液中开始流淌淡淡的蓝光。最重要的是，她的神魂深处，一颗全新的“玲珑道种”正在凝聚。

那是比玲珑剑心更高层次的存在——玲珑圣体的核心！

但这个过程太痛苦了。

洛青霜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碎，无数杂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有她自己的，有冰魄魂莲中残留的上古记忆，甚至还有……某种更古老、更浩瀚的存在留下的烙印。

她看到一片混沌的虚空，一个白衣女子挥手创造世界；

她看到三千个婴儿被种下不同的“种子”；

她看到上一个混沌体的堕落，化为魔祖；

她看到自己……被创造出来的过程。

“原来……我真的只是……造物？”洛青霜喃喃，眼中闪过迷茫。

就在这时——

“青霜！”

熟悉的声音在洞外响起。

虾仁冲进冰洞，看到洛青霜痛苦的样子，心中一紧。他立刻冲到洛青霜身后，双手按在她背心，混沌之力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

“坚持住，我来了。”

温和的混沌之力如春风般拂过洛青霜的经脉，护住她的心脉，调和冰魄魂莲的狂暴力量。痛苦依然存在，但至少……不再是孤军奋战。

洛青霜颤抖着睁开眼，看到虾仁苍白的脸，眼泪无声滑落。

“你……受伤了……”

“没事。”虾仁咧嘴一笑，“一点小伤。你专心蜕变，其他的交给我。”

洛青霜点头，闭上眼睛，全力引导魂莲之力。

虾仁则全力运转混沌养魂诀，一边修复自己受损的道种，一边护持洛青霜。

冰洞内，两人相依而坐，气息交融。

魔蛟盘踞在洞外，三颗龙头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它虽然不情愿，但白衣仙子的命令它不敢违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第一天，洛青霜身上的冰蓝色纹路越发清晰，气息开始稳步回升。

第二天，破碎的剑心彻底重塑，化作一颗晶莹的“玲珑道种”，悬浮在她丹田之中。

第三天，她的修为开始暴涨——金丹巅峰……元婴初期……元婴中期！

第四天，体质蜕变完成，玲珑圣体初成，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圣洁光辉。

第五天，她开始融合那些涌入的记忆碎片，对自身的来历、对这个世界、对混沌与玲珑的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

第六天，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虾仁。”她轻声唤道。

虾仁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疲惫，但看到洛青霜状态良好，露出欣慰的笑容：“成功了？”

“嗯。”洛青霜点头，转身抱住他，“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虾仁轻轻拍着她的背：“傻瓜，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吗？”

两人相拥片刻，洛青霜松开手，认真地看着虾仁：“虾仁，我在魂莲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关于你的来历？”虾仁问。

“不止。”洛青霜神色复杂，“关于这个世界，关于‘那位大人’，关于……我们所有人存在的意义。”

她顿了顿：“那位白衣仙子，名为‘娲皇’，是创造此界的上古真仙之一。三万年前，她在三千世界播撒‘种子’，想培养出能够继承她衣钵的传人。混沌体和玲珑体，就是她最看重的两种‘种子’。”

“但上一个混沌体失败了，堕入魔道，成为了蚀骨。所以这一次，她改变了策略——不再让混沌体与玲珑体分开成长，而是……让他们结合，互补长短。”

洛青霜握住虾仁的手：“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我们的相遇，我们的感情，甚至我们的苦难……可能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虾仁沉默良久，摇头：“那又如何？”

洛青霜一愣。

“就算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那又如何？”虾仁看着她，“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对我的心意是真的，我们经历的生死是真的。这就够了。”

他站起身，望向洞外：“至于娲皇大人……她给了我们力量，给了我们机会，但也给了我们选择。我们可以选择成为她的棋子，也可以选择……走出自己的路。”

他转身，向洛青霜伸出手：“青霜，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这条路……能走多远吗？”

洛青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迷茫渐渐消散。

是啊，就算一切都是被安排的，那又如何？

重要的是现在，是此刻，是眼前这个人。

她伸出手，握住虾仁的手：“嗯，一起。”

两人相视而笑。

而就在此时，洞外的魔蛟突然低吼：

“有人来了……是暗影阁的气息！”

虾仁和洛青霜同时神色一凛。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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