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辞蹙眉，认真思索一番，最终得出结论：“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江珩。”

不是戏谑意味的小叔叔。

是陌生语气的江珩。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珩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面容失去血色，  好一会胸腔才再次起伏，却急促又紊乱，失了全部的节奏和章法。

他颤抖的伸出手。

周晚辞看见了，后退一步。

江珩的手落了空，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未来几十年的岁月里，再也没有周晚辞的存在。

这远比看着她当自己的侄媳妇还要残酷。

已经超出了人体可以接受的最大痛苦，人类趋利避害，他也没能幸免，为了获得生机，只好抛弃尊严、自由、道德。

只要活下去，他什么都不要了。

江珩失控的上前一步，在周晚辞后退前，果断出手搂住她的腰肢，用仅剩的力气拦住她：“别走……”

声音颤抖的厉害。

周晚辞抬起手，刹那间，江珩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低下头，想要堵住锥心的话出口，却只吻上了唇角。

他再次慌乱，不得章法的吻着一切可以吻到的肌肤。

终于，他在极致的凌乱中吻上了粉唇。

摩挲的唇瓣里混杂着湿咸的泪水。

周晚辞尝到了酸苦，推拒的手忽然没了力气，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便由着江珩亲吻。

在慌乱中，泪水越来越多，她嫌弃的蹙紧了眉。

这一幕落入江珩眼中，瞬间抽走了好不容易撑起的身躯。

亲吻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还是搂着她的腰肢，胳膊却没了力气，没能坚持一会，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膝盖一软，直直跪在地毯上。

他搂不住她的腰，只好堪堪握着她的小臂。

没有力气也不肯松手。

他仰着头，任由泪水划过苍白的脸，从下颌坠落地毯上。

“晚辞……别抛下我……”

他肩膀颤抖的厉害，几乎撑不住扬起的脖颈。

“我错了……我不闹了……我再也不敢了……”

“就当是可怜我……把我当成宠物……消遣，什么都可以。”

“求你……别不要我……”

一声声都是压抑到极致的破碎哀鸣。

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江家沉稳持重的江珩，可怜的像是暴雨天，路边可怜兮兮的萨摩耶。

他脏了、瘦了、连毛发也失了光彩，随时都会失去生命。

只有回到主人身边，他才能恢复往日的微笑与生机。

江珩哭的太可怜了，连周晚辞都忍不住心疼，她伸出手，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水。

脑海里突然浮现多年前相识的每一幕。

江珩对她，似乎总是无尽宠溺。

某些方面，跟他极为相似，所以崩溃的雨夜，她毫不犹豫上了他的车，爬上他的腿。

“江珩。”她收回手，提醒他，“一样的游戏，玩第二次就没有意思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江珩激动的摇着头，“我不会再闹，不会跟他比，我会像以前一样，你需要的时候就出现，你不需要我就立刻消失，你需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我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里满是乞求：“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很乖的，不会有人比我还乖了……”

他迫不及待又喊了一声：“主人。”

至此，悲哀到了极致，再无退让的可能。

月光透过纱帘，落在江珩颤抖的肩背上，纵然西装革履从容不迫，现在也只是怕被遗弃的大型犬。

周晚辞沉默了。

比起江翡，她更喜欢江珩的温柔和善解人意。

如果不是他主动要求分开，或许，这辈子，她都不会主动提出。

但……

离开就是离开了。

江珩自己做出的选择，需要自己承担后果。

“江珩，这场游戏不是你说开始就开始，结束就结束的。”周晚辞清冷的嗓音像是悬在脖颈上的刀。

江珩清楚的听见锋利刀刃割破血肉的声音，也感受到鲜血与生命的流逝。

他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她吗？

心口剧烈疼痛，无限接近死亡。

“所以，我要看你的表现，再决定给不给你第二场游戏。”她终究对这个男人，还是有一丝不忍，“当然，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江珩愕然抬眸，仅仅在瞬间，他便从暴雨中抽身，迎来了雨过天晴。

转变太快，几乎要以为自己幻听。

直到微凉的指尖再次拭去眼角的泪水，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站起身，就这么跪在周晚辞面前，紧紧搂着她的腰身，将脸埋在她睡衣上，拼命嗅着熟悉的香味，沙哑着嗓音卑微道：“谢谢……”

江珩跪了好一会才起身，身躯还在颤抖，却不像刚才那般无力：“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点睡，有需要就联系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需要我，我就在。”

周晚辞轻轻点了点头。

江珩这才转身离开，一走三回头，床边柜上的模型闪烁着微弱的光，却并不引人注意。

卧室门再次关上的刹那。

展示柜下刚注射的镇定剂也落在地上。

江翡站在黑暗中，丝质睡衣的领口微敞，胸口起伏过度，被药剂暂时镇压的情绪逐渐冷静。

可脑海里始终回荡着那句的目的已经达成，原本就不会在江家久留……

呵……

想跑？

周晚辞，你想的太简单了。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里握着一支崭新的，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他紧紧握着，打开了房门。

周晚辞正要上床休息，垂眸时，地毯上湿了一小片，太碍眼了。

她拿出纸巾蹲在地毯上擦拭，余光里突然闪现一道寒光。

她塌了腰，俯身查看，从床下摸出一支针管，里面还有液体。

咔哒。

房门突然被推开，屋内的光亮泄了出去。

周晚辞手里握着针管，凝紧了眉心朝门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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