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早已是人头攒动。

正如洛明钊所说，洛府上下但凡稍微清闲一些的主子下人几乎全都来了。

洛远道和洛夫人端坐在看台上，洛锦儿则坐在一旁，看着洛轻芜的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她就等着看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怎么从马上摔下来，摔个狗吃屎！

“开始吧！”

洛明钊翻身上马，动作虽然略显笨拙，但也算是有模有样。

他挑衅地看向洛轻芜：“怎么样？那匹温顺的小母马是特意留给你的，要是实在不敢骑，我不介意让你两箭！”

洛轻芜瞥了一眼那匹眼神温吞的老马，摇了摇头。

她径直走向马厩角落里那一匹看起来有些躁动的枣红马。

“我就用它吧。”

“那是还没完全驯好的烈马！你会不会……”管马的小厮刚想阻拦，却见洛轻芜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轻盈矫健，哪有半点生手的样子？

她甚至连缰绳都没怎么抓紧，只双腿微微一夹，那枣红马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打了个响鼻，竟乖乖地安静下来。

洛明钊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装模作样！待会儿跑起来有你哭的！”

“驾！”

随着一声令下，两匹马同时冲了出去！

第一轮，移动靶。

洛明钊拉弓搭箭，瞄了半天，“嗖”的一声，正中靶心边缘。

“好！”场边的小厮们立刻配合地叫好。

洛明钊得意地回头，正想嘲讽洛轻芜，却听见耳边传来“咻咻咻”三声破空之音！

只见洛轻芜在飞驰的马背上，甚至没有减速，直接来了个漂亮的连珠三箭！

三支羽箭如同流星赶月，一支追着一支。

笃！笃！笃！

三箭全中红心！甚至最后一支箭，直接将第一支箭的箭尾给劈开了！

全场死寂。

原本准备好的嘲笑声全卡在了喉咙里。

洛锦儿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洛明钊更是傻在马上，连手里的弓都忘了放下。

洛轻芜勒马回身，马蹄扬起一阵尘土。

她随手挽了个弓花，冲着呆若木鸡的洛明钊挑眉一笑：“弟弟，承让了。看来这声老大，你是叫定了。”

……

看台上，洛远道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与探究。

洛轻芜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这骑术，这箭法，就算是军营里的老手也未必能做到如此行云流水！

等洛轻芜下马走过来，洛远道立刻沉声问道：“轻芜，你这一身骑射功夫，是从哪儿学的？你不是一直养在乡下庄子上吗？”

难道这丫头身上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洛轻芜早就想好了说辞。

她把弓扔给小厮，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坦然且无辜地眨了眨眼：“爹爹过奖了，其实我也没正经学过。”

“没学过？那你这骑术……”

“哦，这没什么难的。”

洛轻芜理直气壮地摊手：“我是没骑过马，但我在庄子上经常骑牛去放牧，有时候急了连驴也骑。这马嘛，除了跑得快点，跟牛和驴也没多大差别，原理都是一样的，夹紧腿别掉下来就行。”

“……”

洛远道嘴角抽搐了一下。

骑牛？骑驴？

这能一样吗？！

“那射箭呢？”洛远道不死心，“刚才那连珠箭，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那个啊……”

洛轻芜叹了口气，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开启了卖惨模式：“爹爹您也知道，庄子上给的口粮常常不够吃，饿极了没办法，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弄点肉吃。”

“一开始是用弹弓打鸟，后来弹弓威力不够，打不到兔子野鸡，我就自己削竹子做了把土弓。”

“这箭法全是为了填饱肚子练出来的。毕竟……”

她抬起头，露出一抹让人心酸的苦笑：“要是射不中，那天就得饿肚子。人要是快饿死了，学什么都快。”

洛远道沉默了。

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生命力顽强得可怕的洛轻芜，他心中那原本只有两分的重视，瞬间涨到了七分。

能在那种恶劣环境下野蛮生长，不仅没死，还练出了一身本事的野丫头……

若是好好利用，嫁进将军府后，说不定真能成大事！

“好！好一个饿极了学得快！”

洛远道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感到羞愧，反而大笑一声，赞许地点了点头：“有这股子狠劲儿，以后何愁不成大器？”

他转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洛明钊，厉声喝道：“还不快过来给你姐姐道歉！平日里让你好好练功你不听，现在输给都没有学过的姐姐，你还有什么脸面？！”

洛明钊被骂得一缩脖子，涨红着脸磨磨蹭蹭地挪过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洛轻芜，虽然满脸的不甘心，但眼底那原本的轻视和鄙夷，已经悄然变成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敬畏。

这野丫头，好像……是有两把刷子。

整个演武场，气氛微妙。

而唯一一个真正气急败坏，甚至心生恐慌的人，是洛锦儿。

她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看着场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洛轻芜，她只觉得扎眼极了。

她也没有错过洛远道和洛明钊对洛轻芜态度和眼神的转变，心里忍不住有些心慌意乱。

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不仅抢了云溪院，抢了嫁妆，现在竟然还要抢走家里的关注和宠爱？！

“娘！”

洛锦儿猛地转过头，死死抱住洛夫人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浓浓的不甘和委屈：“您看爹爹！他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那小蹄子比我有用？”

“万一……万一爹爹改变主意，要带她去京城，反而把我留在这个穷乡僻壤嫁给林琅怎么办？”

洛夫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不过，听到洛锦儿口中的粗鄙之语，她还是皱眉警告地瞥了一眼：“慎言！什么小蹄子？你可是大家闺秀，若是让你爹听见这些污言秽语，定是要生气的！”

洛锦儿被训得缩了缩脖子，咬着唇不吭声了，只用那双含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母亲。

见她这副模样，洛夫人的心又软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笃定：“放心吧。你爹是绝不可能带洛轻芜去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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