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5章雨夜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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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到第三日,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雨水像无数根冰冷的鞭子,抽打着城中村低矮错乱的屋顶,汇聚成浑浊的细流,顺着墙根、沟渠、歪斜的电线杆肆意流淌,将本就狭窄肮脏的巷道变成一片泥泞的泽国。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泥土、垃圾发酵和廉价煤烟混合的复杂气味,黏腻而沉重。
巴家小馆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昏黄的光。这种天气,几乎不会有客人上门。巴刀鱼索性去关了店,只留着一盏灯,自己坐在靠门的一张桌子旁,面前摊着那本《玄厨拾遗》。书页已经有些卷边,上面记载的一些关于食材处理、火候掌控、甚至玄力引导的古怪法门,他尝试了小半,有些似是而非,有些则完全摸不着头脑。比如“以玄念引地火,烹石可化膏腴”,地火是什么?玄念又怎么引?石头能煮成膏腴?他觉得写这书的古人,大概比酸菜汤还不靠谱。
但书里有些基础的“望气”、“辨材”之法,结合他那天处理“惊魂豚”时体内那股奇异热流的经验,倒让他隐隐抓到了一点门道。至少,他现在对着普通食材,比如一颗白菜、一块豆腐,集中精神时,偶尔能“看”到它们表面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起伏的“气”。这种“气”很淡,与食材的新鲜度、品质似乎有关,但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某种与天地共鸣的、更本质的东西。他还不懂那是什么。
门外传来“吧嗒吧嗒”踩水的声音,由远及近,在雨声中格外清晰。不是人的脚步声,更像是……蹄子?
巴刀鱼抬起头。
“吱呀——”门被顶开了。
一个湿漉漉的、覆盖着深棕色短毛、脑袋上还挂着水珠的马头探了进来。马的眼睛很大,眼珠是温润的琥珀色,带着一种人性化的疲倦和警惕。它甩了甩头,雨水飞溅,然后整个身体挤了进来——是一匹不算高大的马,但骨架匀称,肌肉线条流畅,只是此刻浑身湿透,皮毛紧贴身体,显得瘦骨嶙峋,四条腿上沾满了泥浆,右前腿似乎还有些不自然地蜷着。
马背上,驮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蓑衣、蜷缩在马背上、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人。蓑衣下露出一角染血的布衫。
巴刀鱼“嚯”地站起来,手里的书掉在桌上。
马看着他,打了个响鼻,鼻息在潮湿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它侧了侧身,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人往门内又送了送,然后用脑袋轻轻顶了顶那人的后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近乎哀求的呜咽声。
“你……”巴刀鱼一时语塞。一匹会敲门、会求助的马?这比酸菜汤用酸菜算命还离谱。
但他没有犹豫太久。不管是人是马,倒在这样的大雨夜里,总不能见死不救。他快步上前,小心地将马背上的人扶了下来。入手沉重,是个男人,身材高大,但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蓑衣下是一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衣服,多处撕裂,沾满泥污和暗红色的血迹。男人脸上也糊着泥血,看不清面容,额头滚烫,呼吸微弱。
“先进来,把门关上。”巴刀鱼对那马说,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半拖半抱地将昏迷的男人挪到里面平时堆放杂物的角落,那里铺着张旧草席。马顺从地跟着进了屋,湿漉漉的身体带进更多雨水和寒气,但它小心地避开了桌椅和灶台,站在门边,不安地刨着蹄子,眼睛始终盯着被安置好的男人。
巴刀鱼顾不上细看这匹通人性的马,他先摸了摸男人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又检查了一下伤势,最严重的是左胸靠近肩膀的位置,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边缘皮肉翻卷,已经有些感染发炎的迹象,像是被什么野兽的利爪所伤。其他各处还有不少擦伤和淤青。
他立刻去后屋打了盆热水,翻出平时备着的、效果聊胜于无的止血草药粉和干净布条。处理外伤他还有些经验,城中村磕碰打架是常事。但男人在发热,伤口感染,这需要更好的药,或者……大夫。
可这大雨夜,城中村哪里去找正经大夫?就算有,他巴刀鱼也未必请得起。
他只能先用热水小心地清洗伤口,撒上药粉,用布条紧紧包扎。男人在昏迷中疼得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
那匹马立刻凑了过来,用鼻子轻轻蹭了蹭男人的脸,喉咙里又发出那种低低的呜咽,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他暂时死不了。”巴刀鱼对马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他起身,去灶台生火。屋里太冷,病人需要 warmth。木柴潮湿,好不容易才点燃,橘红色的火苗升腾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和潮气。
他又熬了一锅稀粥,米放得很少,水放得多,煮得稀烂。等粥凉了些,他试着用小勺撬开男人的嘴,一点点喂进去。男人无意识地吞咽了几口,但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马一直安静地守在旁边,偶尔舔舐一下男人脸上溅到的粥水,或者用头轻轻拱一拱他,仿佛在鼓励他活下去。
忙完这些,已是深夜。雨势小了些,但还在下。巴刀鱼累得够呛,坐在火边喘气。那匹马也挨着男人趴了下来,将湿漉漉的脑袋搁在前蹄上,眼睛半闭着,耳朵却不时抖动一下,警惕着屋外的动静。
“你从哪来?”巴刀鱼看着这匹奇异的马,忍不住问,“他又是谁?”
马自然不会回答,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巴刀鱼苦笑。自己真是昏了头,跟一匹马说话。但他心里清楚,这匹马,还有这个受伤的男人,绝不普通。男人身上的伤,那匹马通人性的举止,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而且,在男人被抬进来时,他隐约感觉到,男人身上似乎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玄厨拾遗》里描述的“玄气”有些类似,却又更加驳杂混乱的气息。而马的身上……也有,更淡,但更纯净一些。
他想到了酸菜汤提过的“玄界”,想到了那本古书里的记载。难道……这两个是从那个所谓的“玄界”来的?遇到了什么变故,逃到了这里?
胡思乱想间,疲惫袭来,巴刀鱼靠着墙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
火堆已经小了许多,天还没亮。咳嗽声来自角落,是那个男人醒了。他咳得很厉害,牵动了伤口,包扎的布条上又渗出了血迹。
巴刀鱼连忙过去,扶着他坐起来些,拍着他的背。男人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呼吸稍微顺畅了些,但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惨白如纸。
那匹马也立刻站了起来,凑到男人身边,用头轻轻顶着他的手臂。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很特别,不是纯黑,而是带着一点深灰色,像雨后的岩石,此刻虽然虚弱,却有种历经风霜的沉静和锐利残留。他先看了看马,眼中闪过一丝安心,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巴刀鱼。
“……是你救了我们?”男人的声音沙哑干涩,几乎听不清。
“路过,看见你们倒在门口。”巴刀鱼含糊道,递过一碗温水。
男人没有多问,接过碗,手抖得厉害,但还是坚持着自己喝了几口。温水似乎让他恢复了些精神,他靠在墙上,环视着这间简陋的小馆,目光在灶台、桌椅、还有巴刀鱼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里……是俗世?”他问。
俗世?巴刀鱼心中一动,果然不是普通人。“嗯,城里,算是吧。你们……从哪来?”
男人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有吃的吗?”
巴刀鱼想起那锅剩粥,端了过来。粥已经凉透了。男人也不嫌弃,接过去,用没受伤的右手,抓起碗,几口就喝了个干净,连碗边都舔了舔,显然饿极了。
喝完粥,他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精神似乎也好些了。他再次看向巴刀鱼,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我们……遇到了些麻烦。”他斟酌着词句,“需要在你这儿暂避几日。不会白住。”他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块东西,递给巴刀鱼。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石头,表面粗糙,但对着火光,能隐约看到内部有细微的、如同血丝般的纹理在流动,触手温润,不像普通石头冰凉。
“这个……抵食宿和药钱。”男人说。
巴刀鱼接过石头。入手瞬间,他体内那股沉寂的热流突然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动!仿佛被这石头里的什么东西牵引了一下。与此同时,他“看”到,石头内部那些“血丝”般的纹理,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火红色的“气”!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石头!
“这是什么?”巴刀鱼强压下心中的惊异,问道。
“赤血石。”男人简单回答,“对你们……或许有用。对我们,现在只是累赘。”
赤血石?巴刀鱼记下这个名字。他没有推辞,将石头收了起来。他知道,收留这两个来历不明、显然身负麻烦的家伙,本身就是一种风险。这块石头,算是风险的补偿。
“我叫巴刀鱼,开这个小馆的。”他自我介绍,“你怎么称呼?还有……它?”他指了指那匹马。
男人看了一眼马,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我叫……石岩。它叫‘追风’。”
石岩,追风。很贴切的名字。
“你的伤需要更好的药,我这里只有些土方子。”巴刀鱼说。
“无妨。”石岩摇摇头,“我们自己能恢复。只是需要时间和……安静。”他强调了“安静”两个字。
巴刀鱼明白他的意思。“我这儿平时没什么人来。下雨天更少。你们安心待着。不过……”他顿了顿,“如果你们的‘麻烦’找上门……”
石岩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我们会离开,绝不连累你。”
巴刀鱼点点头,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难处,他不想深究,只要不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就行。
雨还在下,但天色已经微微泛白。
小馆里,一人,一马,一个受伤的陌生来客,在潮湿的晨光与微弱的炭火映照下,形成一幅奇异而静谧的画面。
巴刀鱼知道,自己的生活,从这一刻起,或许真的要踏入另一个,光怪陆离、危机与机遇并存的世界了。
而那块温热的“赤血石”,正静静躺在他的口袋里,像一个沉默的钥匙,等待着打开某扇未知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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