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哪个是刘备啊。”

    “应该是穿红袍的那个吧？”

    “听闻刘备从无败绩，如今亲自来打濮阳，我们守得住吗？”

    “快看，那个穿红袍的策马过来了，看起来也不凶恶啊。”

    “嗯，比审府君面善多了。”

    “.”

    城头的军士交头接耳，对着刘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刘备抬头扫向中间的审配陈宫，又扫向两旁的军士，大笑而呼：“诸君欲观刘公乎？”

    “我正是大汉皇叔，我亦常人也！非四只眼，两张口，只不过比常人多了一点智谋。”

    听着刘备那温润的声音，看着刘备那和颜的笑容，城头的军士，不少人竟也生出了如沐春风之感。

    只感觉刘备面相仁慈温和，不像是传闻中大凶大恶之人。

    见刘备短短两句就博得了城头不少军士的好感，审配和陈宫皆是面色大变，急令左右不许妄言。

    审配又对城下的刘备喝道：“刘备，休得再次蛊惑人心。你若有胆，就来攻城！”

    刘备指审配问道：“你何人耶？”

    审配厉声大呼：“我乃东郡太守、平西将军，魏郡审配！刘备，我誓擒你！”

    刘备大笑：“我还以为是桥瑁濮阳，没想到会是你这蠢材当了东郡太守。你之前为河内太守时，却被闵纯一句话就骗出城，让我兵不血刃就得了河内。”

    “桥瑁为东郡太守时，我几番用计也没能让桥瑁损兵折将，你当了东郡太守，我既斩颜良又诛文丑。”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不自刎向颜良文丑谢罪，却还要在此大言不惭让我攻城，你是想让这濮阳城诸君，都为你陪葬吗？”

    论怼人，刘备就没输过谁。

    几句话下来，直怼得审配又羞又怒却又无法反驳，城头的军士也再次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备，休要逞口舌之能！”陈宫见状，大喝一声，直接张弓搭箭对着刘备就是一箭。

    赵云见状，也是一箭射出，直接射中陈宫射出的箭矢，两支箭都落在了刘备前方。

    再看刘备，既没有躲避，脸色也无惊讶，显然压根就没将陈宫偷袭当回事。

    赵云后发击箭的射术，令陈宫不由骇然。

    城头的军士亦是纷纷看向落地的箭矢，心头又惊又畏。

    刘备见状大笑：“没想到竟有人在我面前卖弄箭术。来而不往非礼也，谁与我回射一箭？”

    话音刚落。

    却见黄忠张弓搭箭，竟一箭射中陈宫的头盔。

    即便陈宫缩头快，那箭矢上的力道也将陈宫的头震得嗡嗡响，本就被高顺射伤的头皮也渗出血迹来。

    又听得吕布大笑：“汉升，你这箭术也不行啊。我还以为你能一箭将之射杀呢。”

    黄忠闻言故作高呼：“是我射术不精。我没想到他会缩头，我还以为他跟皇叔一样，即便有人偷袭也能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呢！”

    吕布附和高呼：“汉升，你这样说太伤人了，他不就成了缩头乌龟了？还是看我回射一箭！”

    城头的陈宫被黄忠吕布嘲讽后，气得怒火填胸，刚准备喝骂时又听得吕布又要回射，忙又蹲下不敢抬头。

    刚蹲下不久，又见一箭破空而至，直接将城头的“审”字旗射落！

    “这距离？？？”

    不仅陈宫愕然，城头的审配及众军士也是愕然不已。

    陈宫更不敢抬头了。

    方才黄忠射中头盔就已经让陈宫骇然了，现在吕布竟然能将更远的“审”字旗射落！

    刘备麾下都是怪物吗？

    想到方才还在刘备面前卖弄箭术，陈宫更感一阵脸红。

    审配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陈宫那一箭不仅没能将刘备驱走，反而还让刘备长了志气灭了己方威风。

    “守好城池，无我军令不得出战！”审配不敢再与刘备对话，生怕再多言几句又是自取其辱。

    陈宫也不想继续在城头受辱，低着头跟着审配走下城楼，下了城楼后，陈宫再难掩心头怒气，狠狠一拳砸在城壁上。

    “刘备匹夫，我誓杀汝！”

    审配亦是忿忿不已：“濮阳城高水深，刘备也就能逞口舌之利了。”

    然而审配陈宫却不知道，刘备今日还真就是专门来“口舌之利”的。

    看着城头因为审配陈宫离开又开始交头接耳的军士，刘备笑容更是温润：“城头诸君，既然你们的审太守走了，那我就与你们闲聊几句。”

    “你们为何要当兵？”

    城上顿时寂然。

    军士们面面相觑，有人低头搓手，有人偷瞥左右，却无人应答。

    刘备见状，语气带着了然：“我猜，你等从军，非是为封侯拜将，亦非是为虚名大义，不过是为了一口饱饭、活命而已！”

    此话一出，城头响起窸窣低议。

    一军卒忍不住低声嗫嚅：“我是庄稼汉，遇了荒年，不投军就得饿死。”

    亦有人低语：“刘备懂我们啊，要是为了吃口饱饭，谁愿意当兵啊。”

    刘备一句实在话，让城头军士顿生知己之感。

    若有饱饭吃，没人愿意当兵打仗，谁也不想去过每日提心吊胆的日子，更想在家孝敬父母与妻儿同乐。

    然而现实却很残酷。

    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不够吃，要么去当黄巾流寇，要么就给响应募兵。

    封侯拜将、虚名大义，跟他们这群饭都吃不饱的军卒没任何关系。

    见气氛被调起，刘备又高呼，声如洪钟：“活命固然要紧，然而身为男儿，又岂能只图一口饱饭？”

    “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当兵，但我当兵，是为了让天下万民都能吃口饱饭，也不用担心被人杀死。”

    “所以，我杀了贪污腐败的官吏，也杀了横行不法的豪强，还杀了欺凌黎庶的叛军，又没收了他们的钱、粮、田、宅，分给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刘备能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因为有太多跟你们一样，因为吃不饱就当兵的人，选择了向我投降。”

    “你们又何必与我为敌呢？只要你们向我投降，我就将濮阳的贪官污吏、不法豪强都杀了，你们也可以分了他们的钱、粮、田、宅，一起过安稳日子。”

    刘备讲得很直白，又说出了城头军士真正想要的，一时之间，城头军士纷纷竖起耳朵。

    见状，刘备说得更直白了：“你们给审配卖命，图什么？不就图口饭吃，图活条命吗？可审配真的让你们吃了饱饭吗？打了败仗，死的是谁？也是你们！审配在城里吃肉喝汤，却让你们厮杀送命，我都为你们感到悲哀啊！”

    “我刘备不一样！”

    “我不仅能让跟着我的兵，吃饱饭，我还教他们读书，教他们习武，给他们最好的甲胄武器。看看我身后，一半的兵都穿的铁甲，剩下一半都是铜甲。”

    “再看看你们，你们还有人连皮甲都没有，审配没把你们当人看啊，审配的马都比你们吃得好，穿得好。”

    “看看我打下来的地方！那些欺负人的狗官、霸占田地粮食的恶霸，我见一个砍一个！抄了他们的家，钱、粮、地、房子，统统分给了穷苦人，分给像你们一样卖命打仗的兵！”

    “濮阳城里头，那些当官的、有钱有势的，家里衣服、粮食堆满了仓！可你们呢？你们家里父母妻儿，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

    “颜良文丑厉害吧？结果呢？碰上我，全死了！你们跟着审配这种废物守城，守得住吗？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打开城门！投了我刘备！”

    “等我进了城，我先砍了审配狗头！抄了城里那些贪官恶霸的家，抢到的钱、抢到的粮、抢到的地、抢到的房子统统分！分给你们！分给跟你们一样的穷苦人。”

    “让你们顿顿有饱饭！让你们家家有地种！让你们父母妻儿有房住！让你们堂堂正正当个人，过安稳日子！再不用提着脑袋给人卖命！”

    “是跟着审配这个废物连口饱饭都混不上，最后还要被杀死；还是跟着我刘备，砍了狗官恶霸，分了他们的家当，一起过好日子？”

    “城门就在你们手里！路，你们自己选！”

    刘备这一通直白的演讲，听得城头军士又惊又愕又心动。

    而在刘备身后，凌烟军也纷纷高呼“皇叔威武”。

    刘备讲得慷慨激昂，原本下了城楼的审配陈宫闻讯后听得心惊胆寒。

    “刘备匹夫，竟然还在逞口舌之利，可恨！”审配又恼又怒，急令人将城头的军士换了，换上新的一批军士，并对换下的军士一阵恐吓威胁，更称妄言者斩首。

    就在审配以为破坏了刘备的攻心计后，却见刘备又开始对着新换上的军士呼喊：“城头诸君，我就是刘备，既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就与你们闲聊几句。”

    “你们为何要当兵？”

    听着刘备将方才的话再一次铿锵有力的呼喊出来，审配直气得头皮发麻，有气无法宣泄。

    “我就不信，刘备还能一直喊下去！”

    怒气冲冲的审配又调了一批军士换下城头的军士，同样对换下的军士一阵恐吓威胁，更让城头的军士不许去听刘备的呼喊。

    然而，审配压根不明白，对刘备而言，演讲喊口号喊一个月都不会厌倦。

    为了让凌烟军的军士知道为何而战，刘备每个月都会在校场演讲，除了主题思想外，词都不带重复的。

    今日还只是对着不同的濮阳守军重复演讲，都不用去想新词，直接再喊一遍就足够了。

    听着刘备那句“城头诸君，我就是刘备，既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就与你们闲聊几句。”

    “你们为何要当兵？”

    见更换军士没用，审配不得不亲自来城头监督。

    可审配一来，刘备的演讲更起劲了，直接开始给城头的军士科普朝廷的新政。

    不论是奴隶相关问题还是是土地相关问题，都用最直白的话给城头的军士科普。

    审配感觉自己快疯了！

    想要屏蔽刘备的声音又屏蔽不了，想耳不听为净又怕城头军士有被刘备蛊惑的真跑去开城门。

    审配有一种想要扎烂自己耳朵的烦躁感。

    城下的刘备，就如同大话西游喋喋不休的唐僧一般，用一堆道理将审配这只小妖讲得想要吐血。

    然而刘备的讲话又颇为风趣，举的例子又通俗易懂，审配听得烦躁，城头的军士却是听得有趣，

    从早晨讲到晌午，审配只感觉整个头脑都被无用词汇撑满了，头疼欲裂想要撞墙。

    而城头的军士却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仿佛醍醐灌顶一般，听到了从没有听过的道理，也理解了人不是牛马，人要有人的活法，不能只当牛马。

    只不过被审配亲自率领的督战队威胁，城头军士也不敢真的跑去开城门。

    扫了一眼城头，刘备又向城头军士招呼：“诸位弟兄，到晌午了，该吃饭了。我先回去吃饭，你们也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再接着聊啊！”

    看着策马返回的刘备，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审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感觉天地在这一瞬间都清静了。

    可想到刘备下午还要来，审配又是一阵烦躁不安。

    “刘备好歹也是自封的大将军，竟然如此不注重身份，就在城下跟一群小卒聊了两个时辰！匹夫果然是匹夫，就算自封了大将军也上不得台面！”

    审配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应对刘备的方式。

    哪朝哪代的大将军，会跑到敌城下自顾自的讲两个时辰不厌其烦的啊！

    陈宫也是愁眉苦脸，束手无策。

    见识的浅薄让陈宫压根就理解不了刘备不注重身份的演讲有什么意义？难道就凭几句话就以为能策反城头军士？

    陈宫没见过后世的演讲有多么的夸张，更没见过思想的传播是需要不断的磨耳朵才能深入人心的。

    就刘备这点演讲，都只能算是一般，还称不上伟大的演讲。

    “或许，刘备下午不会来了。”陈宫不自信的猜测。

    然而令陈宫惊诧令审配抓狂的是，刘备吃了饭后真就来了。

    开口第一句就是“城头的弟兄们，你们吃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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