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梦里撕的,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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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过,荣国府内万籁俱寂,唯有寒鸦在枯枝上偶尔发出一两声嘶哑的哀鸣,像是在为这座风雨飘摇的百年府邸提前唱响挽歌。
王熙凤猛地从梦中惊坐而起,心口狂跳如擂鼓,冷汗浸透了里衣,丝绸面料黏腻地贴在背上,冰冷刺骨——那湿冷竟顺着脊椎一路爬升,激得她后颈汗毛倒竖。
又是那个梦。
梦里,她被锁在一方不见天日的暗室里,四壁挂满了撕碎的账本,纸片如雪花般纷飞,簌簌落满肩头,带着陈年墨臭与霉斑的微腥气。
她过世的女儿巧姐儿,穿着一身破烂的囚衣,小脸蜡黄,伸出干枯的小手,一遍遍地问她:“娘,我们的银子呢?那些能换馒头的银子,去哪儿了?”——声音细若游丝,却像锈刀刮过耳膜。
紧接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飘了进来,是尤二姐。
她不说话,只是怨毒地笑着,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地剪着一沓沓的当票和借据,每剪一下,王熙凤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剜去一块,喉头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最让她恐惧的,是梦境的最后。
荣国府的大门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中,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王熙凤,你可知罪?你私放巡按御史府印子钱,侵吞家财,罪不容赦!来人,抄检水月庵!”
“水月庵”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将她从噩梦深处活生生劈醒!
她喉头腥甜,手指死死抠进床沿雕花,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视线在昏暗中反复扫过脚踏——那抹焦黑终于刺入瞳孔,朱砂“水月”二字,竟与昨夜梦中尤二姐剪碎的当票边角纹路一模一样!
水月庵!
那是她存放私产和印子钱账本地点的绝密所在!
除了她和心腹平儿,只有水月庵的住持孙姑姑知晓。
这梦……太真了!
王熙凤抚着剧痛的额角,大口喘着气,肺叶灼烧般发烫。
连日来,贾琏下狱,她被夺权,府里人心惶惶,她早已是惊弓之鸟,夜不能寐。
这反复出现的噩梦,更是将她最后一丝精神防线也消磨殆尽。
她颤抖着手,摸索着点亮了床头的灯台。
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却照不进她心底的无边恐惧;烛火在她瞳孔里跳动,灼烫得生疼。
忽然,她的目光凝固了。
在床前的脚踏上,静静地躺着一片焦黑的纸钱,边缘被火燎过,形状不规整,上面用朱砂潦草地写着两个字——
“水月”。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尖叫从王熙凤的喉咙里冲出,凄厉而短促,震得窗纸嗡嗡轻颤。
她像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角,死死地盯着那片纸钱,浑身抖如筛糠,指尖冻得发青,牙关咯咯作响。
梦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鬼?
是尤二姐的冤魂来索命了?
还是……府里有内鬼,知道了她的秘密,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她?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她的钱,危险了!
那是她王熙凤的命根子!
是她在这吃人的贾府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日后为自己和巧姐儿铺就的唯一退路!
“平儿!平儿!”她嘶声喊道。
平儿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见她这副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奶奶,您怎么了?”
“快!快备车!”王熙凤一把抓住平儿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去水月庵!马上!把东西……把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出来!一刻都不能等!”
理智早已被恐惧吞噬。
此刻的王熙凤,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带着她的钱,逃离这个即将把她活埋的噩梦!
平儿虽觉不妥,但见王熙凤状若疯癫,也不敢多劝,只能连声应下,匆匆忙忙地去安排了。
同一片月色下,潇湘馆内,却是一片安然。
黛玉正临窗而坐,手中拈着一根素白的丝线,在灯下有条不紊地打着一个同心结。
丝线在指间缠绕、收束,温润微凉;最后一道收尾的丝线勒进指腹,细微的刺痛让她睫羽轻颤——恰在此时,窗棂外三声极轻的叩击响起,笃、笃、笃,节奏分明,如更漏滴落。
紫鹃从门外无声地走进来,轻声禀报:“小姐,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那片写了字的纸钱,是‘申时玖’的人趁着换班的空隙,用细竹管从窗缝里吹进去的。凤奶奶……已经出府了。”
黛玉手上动作未停,淡淡道:“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极度自负的人。对付这样的人,用证据去砸,她会想方设法脱罪;唯有用鬼神之说,攻其心防,让她自己乱了阵脚,才会将那藏得最深的命脉,亲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前世,王熙凤“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其悲剧的根源,便在于一个“贪”字。
她敛聚的那些不义之财,最终也未能保她平安。
这一世,黛玉不屑于要她的钱。
她要的,是让这些钱,变成钉死贾府的又一颗棺材钉。
“孙姑姑那边呢?”黛玉问。
“柳十三的人早已布控在水月庵周围。孙姑姑贪财怕事,我们的人只稍加‘点拨’,告诉她贾府大势已去,若不主动‘戴罪立功’,待禁军查到,她便是窝藏赃款的同谋,下场只会更惨。她当即就全招了,连凤奶奶哪年哪月存在她那里的第一笔银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黛玉轻笑一声,手中的同心结已然成型。
她将它挂在窗棂上,结穗在夜风中微微晃动,沁凉的风拂过指尖,留下微痒的触感。
“很好。现在,该请我们的‘中立见证人’登场了。”她侧过头,清冷的月光映在她眼中,宛如两点寒星,“去给禁军副尉李守义送个信,就说有百姓举报,京郊水月庵深夜有匪人秘会,形迹可疑,恐为贾府同党在转移罪证。”
紫鹃心领神会:“小姐是想让李大人来个人赃并获?”
“不。”黛玉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我要的,不是‘人赃并获’,而是‘赃物自己,开口说话’。”
丑时,京郊,水月庵。
王熙凤的马车在后门停下,她用兜帽遮着脸,在平儿的搀扶下,急匆匆地闯了进去。
孙姑姑早已等候在禅房,见到王熙凤,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凤奶奶,您……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少废话!东西呢!”王熙凤一把推开她,直奔禅房后面的密室。
那是一间不起眼的柴房,移开墙角的一堆干柴,便露出一个暗门。
暗门之后,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十几个大木箱。
王熙凤踹开箱盖,金锭滚落烛光,冷硬刺手,黄白光芒晃得她瞳孔骤缩。
旁边堆着一摞摞账本和地契,纸页泛黄脆硬,散发出陈年松烟墨与樟脑丸混合的微呛气味。
“快!搬!都搬到车上去!”她催促着跟来的两个婆子,自己也亲自动手,仿佛在搬运自己的性命。
就在此时,庵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甲胄碰撞的铿锵之音——铁片刮过石阶,刺耳尖利;靴底碾过碎石,沙沙作响。
“禁军办案,里面的人不许动!”
一声威严的断喝,让整个院子瞬间死寂。
王熙凤搬着箱子的手一僵,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指尖残留的金锭寒意直透骨髓。
她缓缓回头,只见柴房门口,李守义一身戎装,手持佩刀,正冷冷地看着她,他身后,是数十名手持火把的禁军兵士,火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轮廓分明,热浪扑面而来。
完了。
王熙凤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手中的箱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金银珠宝混着泥土滚了一地,叮当作响。
孙姑姑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这些……这些都是荣国府凤奶奶寄存的,民尼……民尼什么都不知道啊!这里还有账本,都是她放印子钱的账本,求大人明察!”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地将一本最厚的账册推到了李守义的脚边。
上面用蝇头小楷,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笔钱的来路与去向,借贷人、利息、日期,一应俱全,其中赫然有好几笔,是放给了朝中某些囊中羞涩的低阶官员,利息高得骇人。
这已不仅仅是内宅妇人敛财,这是在用高利贷,变相结交、甚至控制朝臣!
李守义倒吸一口凉气。
他左手迅疾抬起,两指并拢朝身后兵士短促一点——三人立时散开扼守门窗;右手已抽出腰间铁尺,就着火光飞快抄录下账册首页人名,墨迹未干便塞进胸前暗袋,纸页尚带余温;靴跟碾碎地上一枚金锞子,脆响如骨裂,金粉簌簌溅开,冰凉扎进鞋底。
他今夜本是接到匿名举报,说有贾府余党在此密谋。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来抓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却万万没想到,竟撞破了如此惊天大案!
这位林家小姐……她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这一切,本就是她设下的局?
他不敢再想,只知今夜过后,贾府这艘破船,再无一丝修补的可能。
“来人!”李守义收敛心神,声音冷如寒铁,“将王氏、孙氏一并拿下!所有箱笼、账册,全部封存,带回大理寺!”
火光映照下,王熙凤被两名士兵架起,她没有挣扎,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她只是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
“梦……原来是真的……我的命……被撕碎了……”
是的,从她做的那个梦开始,从那片出现在她床头的纸钱开始,她就已经输了。
她的命,早已在别人精心编织的梦里,被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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